越王又转头道:“范卿。”
范蠡出列:“下官在。”
越王笑道:“你也有功,该赏。孤王封你为上大夫。”
范蠡下跪磕头:“臣有罪,愧不敢领。”
越王讶异:“有你何罪?”
范蠡道:“下官从前在吴国为官,情非得已,为吴王卖力,此为一罪。”
越王笑道:“这事不都说过了吗?过去了。”
范蠡咽了一口水,鼓足勇气,继续说:“在吴国时,对吴王妃生情,此为二罪。”
围观的众臣不明就里,全都哄笑起来,更有人笑嘻嘻道:“范大夫,原来你给吴王戴了绿帽子啊!高,实在是高!”
范蠡连忙辩解:“不不,下官与吴王妃清清白白,绝无此事。其实,在吴王妃进宫之前,下官就与她相识于民间。正是下官将她送入吴王宫,后来一直悔不当初。下官今日斗胆,特向大王恳求,成全我们二人。下官甘愿自贬为庶民,以谢此罪。”
那些大臣仍旧在嘻嘻哈哈地打趣范蠡,说他竟然这样风流,甘愿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大好前程。
只有越王面有不悦,他隐约明白范蠡说的吴王妃是谁,当初送西施、郑旦等人给吴王,正是范蠡向自己进献的美人计。“你说的吴王妃是何人?现在何处?”
范蠡道:“西施。现在,在大王的后宫别院。”
此话一出,周围大臣又是一惊,原来就是那个祸水红颜。
越王脸色更加难看,果然是西施。范蠡的话,就好像当着群臣的面,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咬着牙,心说,范蠡,你不知道西施已经被孤王安置在后宫了吗?你还问孤王要她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当众给孤王难堪吗?
周围大臣此刻也回过味来,抬头看看越王脸色,全都禁声不言。
此时黎小石走了出来,跪在范蠡身边,道:“大王,下官此次领兵出征,侥幸获胜,全赖后方粮草供应充足,而那吴军,正是因为被切断粮道,才会全军覆没。下官宁愿不受封赏,恳请大王,看在范大夫劳苦功高的份儿上,成全他与西施。”
他这话一说,周围窃窃私语之声顿起,大家都在惊讶,平日不与众人结交的骠骑将军,怎么会为了范蠡说话,还甘愿放弃封赏,要知道他现在是二品,大王封赏他官升一级,他就是一品了,到时候武官之中就属他为尊,除了宰相,文武百官看见他都得礼让三分。
大臣们再抬头看越王的脸色,铁青阴沉,显然心中郁闷不乐,又不好发作。这也难怪,西施是大王本来打算收为后妃的人,范蠡明目张胆来抢,还有黎小石帮腔,甚至那句不要封赏的恳求,听起来都有一半像是威胁。
越王半晌没有说话,目光阴沉地盯着黎小石和范蠡二人。
他不说话,自然有懂得揣摩心思的人替他说话,立即有大臣出来说:“范大夫,西施其人甚是不祥,祸害吴国到今天这般地步,你怎的还要执迷不悟,为她美色所惑?不如好好为大王做事,为百姓做事,一展胸襟抱负,这才是士子追求的气节。你若为了她弃官,是为不忠。你的父母,必然也受你连累,是为不孝。你还连带黎将军放弃封赏,为你说情,是为不义。范大夫,你要三思呀!”
范蠡义正辞严地反驳:“送西施入吴王宫之美人计,本是下官谋划,若说西施祸害了吴王,怎可再留在大王身边,岂不是陷大王于危险之地?下官本无意为官,属意于山水,早有归隐之心。现在国恨家仇得报,正想要做个闲散懒人。家中父母也都同意,并不阻拦,更无不忠不孝之说。至于黎将军,下官心中感激,在此谢过。”
黎小石笑道:“范大夫淡泊名利,这才是真正的气节!在下敬佩!”
这时,有大臣冲黎小石道:“黎将军,别忙着恭维范大夫,您不想想自己,难道就万无一失吗?当日在钱塘江畔,你本有机会将吴军一网打尽,却贻误战机,让吴军残部逃窜。若不是偃将军率军追赶,这些残部流窜到其他地方,可能会造成匪患。或者他们回到吴国,以图卷土重来未可知呀!还有,当初大王一再催令你出战,你却避而不听,违拗大王旨意,刚愎自用,居心实在可恶!”
黎小石一听,心里付之一笑,自古人红是非多,自己战功赫赫,自然令这些人眼红,他们可这劲儿编排自己,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对于这些人这些话,他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当一回事。
他偷眼瞟一瞟越王,见他板着脸,对刚才那个大臣的话不置可否,脸上的神情深不可测。
黎小石心里有些凉意,怎么,越王把这些话当真了?
越王盯着黎小石,声音低沉,道:“黎将军,对此,你有何解释?”
黎小石觉得脚底一股凉气直升,顿时全身都有些冰冷。“大王……”
“大王!下官有事启奏!”偃炆打断了他的话。
越王转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偃炆回禀道:“大王,当日黎将军坚壁不战,是想要等到吴军粮草不继之时再攻,减少我军伤亡。至于贻误战机,这是污蔑!黎将军亲口下令,命我追击吴军。只是当时他身上旧伤复发,不得亲率。大王,你看黎将军的手,至今仍然没有丝毫好转。”
她抓起黎小石的双手,那手掌兀自痉挛不停。
越王的脸色却没有因为偃炆的话,而多云转晴,他仍然目光阴郁,似乎有怒火夹杂其中。
黎小石心头冰凉,看来越王对他蓄积了许多怨气,这些怨气或者是因为他手握兵权却不肯听话,或者是平日里那些小人所进的谗言。
他心里冷冷笑了三声,所谓功高不赏,大抵就是如此吧。历史上那些杀功臣的皇帝,数不胜数,难道高中三年历史课是白上的吗?更何况自己来历不明,不是越人,既然吴王已除,不是应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了吗?越王怎么放心继续让自己统领军队?
“大王,下官也早有归隐之心,范大夫所言,正是下官想说的。再说下官确实有旧伤在身,需要好好调养,实在不宜再领兵。恳请大王成全。”黎小石叩头三次。
这一下,偃炆和范蠡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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