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刚又来和稀泥:“文芳,黎先生关心朋友们的病情,心情可以理解。这事儿呀,我看缓一缓吧。等病情明显好转,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呢?”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没底。他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她一生醉心于医学研究,至今仍活跃在科研一线。而且生性心高气傲,从不肯轻易言败。对她来说,眼前这些病人不是一般的病人,而是一座蕴藏量巨大的金矿,她秣马厉兵这么多年,只得到一些金屑,陡然见到金矿,岂肯罢休?
果然,杨文芳逼近黎小石,眼中射出厉色:“黎先生,我怀着十分的诚意和热忱,想尽一切办法医治你的朋友们,却换来这样的回报?”
她已经放弃文质彬彬和高大上的演讲口气,直接使用了“回报”这样赤裸裸的用词?黎小石听到她的话,不禁有些招架不住。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杨文芳几十年人生阅历,能够娴熟地做到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时,光惠开口道一声:“阿弥陀佛!若是杨院长觉得这些人继续留在这里不妥,老衲愿意把他们带走,不再打扰杨院长。至于他们的病,老衲自当竭尽全力,为他们寻找医治的方法。”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黎小石心里喊一声,好!转头向光惠投去感激的一瞥,有他相助,一定能找到愿意收治阿兰等人的医院。普天之下,医院又不是只有杨文芳这一家。“是的,我同意光惠大师。”
杨文芳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咽不下又吐不出,脸色逐渐憋得乌青。
杨文刚赶紧劝道:“文芳,光惠大师是我尊敬的长辈,既然他这样说了,咱们就……”
杨文芳扭头飞速扫了他一眼:“他是你的长辈!”她把语气重点放在“你的”二字。
杨文芳隐隐约约地知道,哥哥似乎有一层隐秘的身份,不为外人所知,连家里人都含糊其辞。她也看出来,哥哥对光惠有不同寻常的尊敬。可是这一切不关她的事,她也没兴趣探听。
杨文刚知道妹妹话里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再往下劝。
局面再次僵持住了。
但没过多久,杨文芳再次发动了攻势。她冷笑一声,把握十足地说:“黎先生,方丈大师,你们确定可以把这几个人安全地带走吗?不要忘了他们的入院资料表中,身份信息是假的。”
黎小石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杨文刚却明白了:“文芳,你不要乱来。你不会是要向公安局自首吧?”
杨文芳说:“是举报。那样的话,我们医院也许会担一些责任,但我是受蒙蔽的,而且愿意提供给警方一切配合,包括出示这些人的dNA和部分身体检查结果,我相信完全可以戴罪立功。”
黎小石懵了,这可怎么办?他向光惠求助,光惠也一筹莫展。
杨文芳继续说:“我还要向法庭和医学会申请,继续研究这些检查结果资料,并做进一步实验。鉴于我手上有第一手资料,医学会极有可能会同意并帮助我取得研究资格。”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黎小石感到既愤怒又懊恼,没想到自己亲手把阿兰和二傻等人送入虎口。
“我本来可以友好地同你们合作,可你们冥顽不灵,叫我有什么办法呢?”杨文芳的笑容里透出几分幸灾乐祸。
“阿弥陀佛!老衲有一位朋友,刚好途径宝地,想要进来叨饶片刻,不知杨院长愿不愿意?”光惠好像没有理会杨文芳的刀光剑影,突然说起了不相干的人。
杨文芳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老和尚是不是气糊涂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外面敲门,郭医生领进来一个人,正是田安。
熟人想见,黎小石分外高兴:“好几天没见你了。你去哪儿了?”
田安笑着在他耳边小声道:“去见了会长和其他五位尊者,汇报我们的所有情况。”
他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神秘地说:“而且带回来一份重要的文件。”
田安从里面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管,这是黎小石曾经见到过的dNA存储条。他把存储条递给杨文芳,笑道:“黎先生和光惠大师的朋友们,因为走得急,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明资料,我已经替他们送来了。这些信息,是经过法律认可的,无论您递交给哪一级公检法机构,都能证明它的合法性。”
杨文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人,不知道他又是从哪里取得了这些信息,可是她眼看着自己即将得胜,哪肯轻易相信田安的话呢?“不可能!他们入院时,指纹识别系统根本无法识别他们的身份!这个系统可是全国联网的!”
田安对杨文芳的诘问胸有成竹:“没错,那时他们几个刚刚入境,又没有携带证明,因此你识别不出。现在你尽可以把他们的十个手指按上去试试,我敢担保,一定是与我这个存储条中的信息一模一样的!”
杨文芳虚脱地跌坐在沙发上,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杨文刚坐在她旁边,同样心里不好受:“文芳啊!我早就劝过你,可你就是不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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