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果然牢不可破……
然而,信仰却只会系在那唯一一个人的身上,当那个人不复存在,一切如泡沫般盛极而衰。
吟儿闻讯时,不及为兄长悲伤,亦不及为思雪担心,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林阡对于盟军的重要,他,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
抗金联盟不能失去主上,重蹈环庆盛世的覆辙……
而那个叱咤风云的盛世,从熠熠生辉,到一片黑白,仅短短数日。
王冢虎和林思雪,他们谁也不依附,但已经掀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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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思雪守着丈夫的遗体,眼泪已经干涸。
她听见杀夫仇人从另一边跟随王爷走来,闭上双眼,极力克制。
陈铸不是有意,陈铸,也是她和君隐共同的朋友,哪怕交手都像赌气,可无论怎样就连谈判席都回不去……
完颜永琏痛苦地望着幼子苍白无血的脸,腿如灌铅,沉默不语。生死相隔,尽是瞬间的事情。
陈铸经过林思雪身边,感情繁复,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曾想杀她,可她毕竟是小王爷临死都扞卫的人。
双手颤抖,可自己却是杀死小王爷的人……
悔,恨,除了悔恨还是悔恨!软骨散的事,陈铸明明知道,却被酒误、被情误。
犹记往昔少年时,他们初到夔州意气风发,他一口一个我们南第九、我家小王爷。
是啊,小王爷,我说起你就自豪,聊起你就热血,因我以为这就是我追随一生的主公,
我太痛快了,完全忠于一个人,也被这个人完全信任着。
后来痛苦痴缠,只因我要你回来,不曾想,竟亲手送走你。
教我陈铸如何安身立命!
“我会继续君隐的事业。”这时,林思雪轻声说。
“和林阡……结盟吗?”陈铸缓过神,颤声问。
林思雪低头哽咽,不置可否。
完颜永琏未谈战事,一直怔怔盯着君隐看,许久都没敢去触碰,久矣,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容颜,声音沙哑得与素日判若两人:
“君隐小的时候,很乖很听话,我教他练剑,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都会将剑法练好。他是个好孩子……可是为什么,不能永远停在那么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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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知了的叫声令鸟心慌。
没有情感,一切都是肤浅的。
不知过了几天,每一天的夕阳都与从前无异,血红色的天有描摹人间的嫌疑。
还是她惯常赌气就出走的同一片山野,身边却少了那个人的陪伴和守护,入夜了,思雪步履凌乱,不停地往回看,希望能看见那熟悉的飒爽英姿。
没有了……
“大嫂去哪里,我们也去哪里。”留下的副将们都义正言辞。
“我还在,可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怎样才能继续……”她从来都没有担负过什么,那是因为她一直被他惯着。
直到他突然死去了,他才刚铺开的宏图,瞬间就压在她双肩上,她才发现她林思雪,除了给他惹祸再没有任何能力!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面对那一双双期盼的眼,她不敢死,却活不下去。
那时,师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暗夜明灯,在遇到君隐之前的那些年,她一旦有迷糊找不着北的时候,都是找师父和师姐给她排解忧难。
虽然中立,她却一心想着,如果真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不如去投靠师父,只有师父,是除了君隐之外,对自己最好,最真的人,是能够让她振作起来的动力。
“师父,若是你,一定也会为林阡撑起家?”
她向来糊涂,何况事发时半昏半醒震惊浑噩,对完颜君隐的遗言听得一知半解,只有在午夜梦回、泪湿前襟时,才会觉得有哪里不妥,无奈完颜君隐的最后四字,她听得不甚清晰,起先也没有留意。
“她是暮烟。”
她是暮烟。这句话,完颜永琏却振聋发聩,无穷冲击。
所以,不告而别,只因为你爱上的女子,是可能让你乱人伦的亲妹妹?!
可是,她不是暮烟啊,她身上有的胎记、朱砂,早已证明她不是!她的温度也不对……可你为何铁定觉得她是?
死无对证。
只知你不想与她分离,所以才把她带在身边、远离俗世纷扰,你却从未冒犯过她,也曾想给她寻夫婿,在她宁死不肯之后,你为绝悠悠之口,对她明媒正娶,奈何婚后也从无夫妻之实,她身上的守宫砂说明了一切。
“君隐,我可怜的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夜深人静,纵然他也忍不住那凄苦泪水。
君隐临死的那句照顾好她,是没想到在他走后阎幼麟王冢虎一死一哀,当时他只怕思雪孤苦而要完颜永琏将她收留。
可是完颜永琏不想收留她睹物思人,也发现她心系凤箫吟而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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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第九!等等我!”魂归旧年,黔西魔门,在完颜君隐身后追逐打闹、分毫不管立场之别的少女,乌发蝉鬓,笑靥如花,一袭红衣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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