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滟滪堆,石险火凶,骇浪与天浮4
星斗偏,月渐斜。
箫声从一而终是《凤求凰》,这个夜晚,原来最适合站在山头,俯瞰灯火,听箫与涛。但到了战场,箫声便无孔可入无缝可插——磅礴与壮观,不受外界任何干扰,本就由心而生,箫声再美再静,也阻碍不了战意激越,就有如饮恨刀如今所有的进与防,云气嘘青壁,江声走白沙,从一而终是恢弘。
寒浸掌从来不会漫不经心,正因它癫狂,唤醒了饮恨刀的倔强,然而,纵使对饮恨刀充满希望,陵儿也不得不说,每招每式,饮恨刀的尽头,都有寒浸掌在等着。
无懈可击的寒浸掌,宛若布置精美的迷宫,也许胜南今时今日只能在最外层闯荡,饶是如此,像饮恨刀这般坚韧,能一次次一层层突破寒浸掌的敌人,贺若松一生中寥寥无几。
“对付像贺若松这样不能找到弱点的敌人,就只能在他发挥优势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让他发挥不出来。”
陵儿回味着胜南的话,此刻他与贺若松的战场已然下移至江面,自己方才只是转头关心其他战局,再一回头,刀掌之战已从之前半空消失,幸而这阵地无需多言是全局核心,阵地漂移之处,便是双方人船纷纷避让喧哗混乱之处,想失也失不掉。看胜南与贺若松二人停滞于不远礁石之上,陵儿知交锋难避,虽也牵挂丈夫和其余战友,却片刻都不能移开视线,叹只叹:眼不随刀去,便无处可去!
风有啸有停,潮有涨有落,石有隐有现;力有增无减,刀有起无伏,招有去无回。
和每个强敌见面,饮恨刀都只给敌人一个感觉——坚决。
就像此刻,他一次次以刀威胁贺若松之掌,一次次挫败却不迂回,一次次继续进攻刀法层出不穷,贺若松必须承认,后浪在推前浪,这魄力,明明就是驱赶的姿态,他真的在推前浪,就算他倏忽之间无法完成,但做后浪浪尖他当仁不让。他驾驭的饮恨刀和他一样的脾性,越战越勇,越挫越凶!但怕只怕,饮恨刀挑开贺若松精湛招式锐利掌风再伴随他林阡一同闯入自己内力防线时,他们将全然陷入一场极寒之中!贺若松冷笑着等候他中计深陷,多少高手都一样,以为可以迎接阳光的洗礼,却殊不知暴雪就伴着阳光一起洗。
遗憾的是,胜南似乎没有贺若松想的那么强,居然会有一刀失误,根本没有来得及突破贺若松内力封锁攻入下一道防线,而是被他这一掌击退好远,双刀均已脱手坠入礁侧小舟之中!胜南自己,则被打落在离船不远的礁上,显是被寒浸掌伤得不轻。水面微微一升,礁石骤然掩藏,胜南在低处站起,远观如伫立茫茫江中,浪脚还在上抬,众人谁也不知他伤势如何,担心之余,不免喟叹贺若松的强悍,独独金陵一人知道,胜南那一败,算计得恰到好处——
阵地,终于将要转入船中……
当饮恨刀坠落船上,贺若松能最先想到的,正是在胜南入舟取刀的时候飞身而去,由后追袭!
却见胜南立即侧身翻入舟中,与此同时,贺若松速如猛鹰攫食,一掌怒下,硕果唾手可得。
可惜,对手不是食物,而恰恰也是猛鹰的时候,硕果当然要被对手眼疾手快占为己有——贺若松一掌下去,迎的不是对手没有准备好的身体,而是以逸待劳的饮恨刀!
贺若松心弦一紧,饮恨刀顺着适才被败的那一招重新切入,干净利落,贺若松蓄势而发,报给林阡足够他享用的阴寒,那一瞬,胜南全身即刻僵冷连血脉都似乎也被冻结,的确眼见为实此寒非虚,但令贺若松大惊失色的是,胜南此刻不仅表情如常,身上刀上更无结冰痕迹!无暇疑虑,贺若松只道是心法失误,续而发力,却攻而不克!一而再,再而三,怎么回事?为何对手没有阴寒而成冰?!贺若松慌而不乱,重新接下胜南发刀,却没有占上风的本事!
胜南此刻虽然极力掩饰,体内却真正冰伤不轻,费尽气力继续打他,心下却不得不服敌人名不虚传!
寒浸掌果真不虚妄,其寒其僵,怕已浸透到了骨子里去……
贺若松眼光犀利,蓦然瞥见胜南袖下正自滴落的雪水,岂非冰之融化所致?微微一愕,余光扫及,这只小舟所盛,白花花一片尽数是盐,想及适才胜南是翻入舟中侧滚了一转,所以身上才染了盐,贺若松恍然大悟他是以盐融冰:“原来……你早料到要与我交战,所以先前就准备好了如何破解……”
胜南一笑回应:“有备无患。”说罢长刀往船面一铲再一扬,便即有风过往,盐花即刻纷纷扬扬打向贺若松,贺若松置身盐沙之内,赶紧出掌猛击,饮恨刀占尽此舟中的“天时”与“盐厚”,随意挑起一堆,足够使得逆风的贺若松吃苦,金陵舒了一口气,正待看他二人继续交战,突地听见战局中一声厉喝:“住手!”
陵儿心一紧,却再一松——
喊“住手”的主,原来是凤箫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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