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中城郊,群峰环抱。瘦石骨立,潺流若琴。
此地气候极佳,尤其适宜养伤——可惜大凡是人,都不会喜欢个养伤之地。
陈铸一边跟完颜君随切磋剑法一边走神,唉,不知林阡仗打得怎么样了。自上次榆中之危、高崖之战后,凤箫吟被越野的人掳去夏官营,林阡便转移了阵地北上彼处,如此才给了陈铸、完颜君随养伤的机会……不过,败给他没什么可耻的。
轩辕九烨也驻军在这座山上,九月他描述的鱼虾之说陈铸还犹在耳畔,想不到这么快已到了十月之末。越野的小虾米榆中上梁,现在被林阡牢牢地吃在口里了。但,吃在口里没用,得吞进肚子里。有轩辕九烨抢,林阡要咽下去,悬了。
陈铸思绪游离,飘忽着越来越远,到了太虚还能把完颜君随压制在下风,可见,陈铸完全是“陪公子练剑”……明明是同一家的剑法,不一样的人手里就有差距。完颜君随阔绰华丽却不实在,陈铸看似杂乱无章却诡异,楚风流变幻杂奇中淡定,轩辕九烨简洁干净中歹毒。凤箫吟呢,剑法和王爷一脉相承,还掺杂着来自点苍山云蓝的风格……
这一失神,忽觉得有粒石子划过自己的手腕,不经意间筋脉一麻突然握不稳剑,而与此同时完颜君随剑已刺来……陈铸暗叫不好,才知有人插手比武,虽对手是自己少主,陈铸却不想他赢得这么虚、这么假,因此想都没想、出尽了所有的路数自救。那完颜君随真乃潜力高手,刚跟他打的时候陈铸还觉得他平庸,但一旦有了提示、有了指点,他就能立马强起来,甚至比提示、指点之人的预期还好。
这当儿完颜君随对着陈铸连追十多剑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却剑剑都能给陈铸性命之忧。陈铸反应也算敏锐,才没至于被他击败,凌空一翻到他身后去,一心想要捍卫这金南第八的宝座——
可比这电光火石更短的时间里,那粒石子的主人从天而降到完颜君随身后,湖水色衣裳翩若惊鸿,落下时寂静无声未曾惹一片叶。那人可是金北的第二啊……陈铸的剑才出手已被他左手中的剑接了进去、撞在一起,哧一声火星四溢,陈铸才发现他左手中的剑就是完颜君随那把!
也就是说,轩辕九烨入局的第一刻发生的事并非以一个人的力量拆开了两个人的战局,而是先缴了完颜君随的械继而用它来制止陈铸——不是从中周旋他和完颜君随,而是收拾了完颜君随以后借力收拾了他!
这双剑一撞,陈铸手掌都快断了,而完颜君随,带着无比的惊讶合不拢嘴,他的剑可是被轩辕九烨以衣袖“拂走”的啊……
“夏官营、白碌那里的战场,强弱也该与此局同。”一战毕,轩辕九烨说。
完颜君随一怔,领悟点头:“是啊,那里的战场,正好也涉及越野、洪瀚抒、林阡三方……”
“越野是二王爷,我是洪瀚抒,天骄大人是林阡?”陈铸意会。看着河塘里的水流,后一浪悄然覆盖着前一浪,不容喘息,就有更厚的一层薄膜,将刚刚覆盖前浪的后浪侵吞瞬时吞并前浪,快得不可思议,跟适才一战的原理实也一样。
“本王才不是越野!被洪瀚抒和林阡轮(奸)!”完颜君随怒不可遏、口不择言,说出口了才觉失言,陈铸一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二王爷他,看时局很自有一套的……
“这三者强弱,确如你二人所排么?”轩辕笑问。二人皆是一呆。彼时是十月末,越野还未曾出手,其北边境早被林阡、瀚抒占满。关川河之役也尚在筹谋之中还没传到榆中来,故陈铸和完颜君随还只道是洪瀚抒林阡要决一雌雄,越野的实力应是三者中的最弱、被欺压被侵犯忍气吞声夹缝生存。
“天骄大人,究竟是从何处看出,越野他并非等闲?”完颜君随奇问。
“即便到了洪瀚抒和林阡的夹缝中,他都从没想过与我们合作结盟。”轩辕九烨说,“冲这一点,越野远胜过林美材王气。”也是冲这一点,对越野真实水准的了解,宋人一定比不过金人。
“越野他,不会是最强,也不会最弱。”陈铸点头,如果越野有后招、真的和轩辕九烨想象的一样,那么越野就绝对厉害得很——可陈铸不愿把越野排到林阡上面去,他不配。
“他三个,哪个是最强,哪个是最弱?”轩辕叹了一声。这三方,该势均力敌。
“原来如此……哼,这三个,只怕一个都看不上我们。”完颜君随气极。
“这三个,也一个都看不上一个。”轩辕摇头,定西的这三位枭雄,永远是三家,合并不成两家。
“意思是说,越野正等着林阡和洪瀚抒打起来,而我们,就等着他们三方混战起来以后……出手?”陈铸只听出一半的弦外之音。
“不是‘以后’,是越野一出手,我们便‘同时’出手。”轩辕一笑,意味深长。
就是在这河流边逗留得久了些沉思得深了些,陈铸忽看见轩辕九烨适才站立的前面,有不少不溶于水的薄膜,在水上顺势漂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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