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由于环庆的仿寒火毒已被全方位压制,谁都对镇戎州内的零星发散保持乐观:这应当还是第二代毒,五成效用的解药就能阻断。
直到那毒药入乡随俗再次变异,灾难便遽然从虚空中卷土重来。
消息传到风雨飘摇的金营时,胜局已定的宋盟至少已获悉半日。林阡无需像林陌那般还要去鉴别情报的真伪,其一,西线九分以上归他所有,其二,他有着切身体验。
是的,没错,他中毒了。
不知道是检阅三军时,或是慰劳伤兵时,还是实地侦查时,好在不是刚和吟儿重逢时……总之,结合过往经历来看,他林阡是个极易感染者。
如此一来,哪还能随便抛头露面?瞬然于人前销声匿迹。好在他饮恨刀恃强,余震不断,反倒起了个奇妙的威慑效果——都以为他林阡实而虚之、钓鱼执法、专杀胆肥,大金的千军万马百转千回了几天愣是没有一个敢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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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范殿臣,十四日清早,第一个斗胆闯关,妄图对穆子滕和王冢虎全力破防。
只要林阡出不来,宋盟就没人拦得了他——堪比渊声的范殿臣,当然可以有这个自信。
“那就打得他没自信。”林阡之所以决定亲自去战,一来,他也不能一直不出现,免得真的被战狼和林陌钻了这个空;二来,夔王府的造毒大师庇佑着范殿臣等人,将会使林阡身上的毒不至于扩散到周边;三来,吟儿在归云镇被偷袭的账,林阡越想越不能忍,必须算。
一腔热血冲过去堵杀,却因刻舟求剑而失算——
此一时彼一时。遭寒火毒拉垮状态的林阡,临阵才发现有入魔迹象,为防万一,只能用平素的不到五成实力;对面范殿臣不仅带了个左膀张书圣,还拉了个右臂,似乎是新人,又好像是故人,蒙着面却眼神熟稔,攻势行云流水,间隙摘叶飞花;除此之外,范殿臣好像还暗中练了个妖异心法,短短几日没见,内力飞升数阶。
难怪宁可舍弃薛清越,难怪拒绝和战狼合作!快追上我了!眼前内气似潮涌,暗器若絮飞,剑势如电扫,林阡醺然舞长刀以一敌三,难得一次觉得“极具挑战”。
醺然不是因为饮酒,而是他中毒头晕脑热、本能觉得这状况最配使“上善若酒”,然则他内功之雄厚已非河东时代能比,故而刀走醉势、神却冥于寂寂。
“又疯癫,又虚静……愈到极端,愈是割裂,愈难统一。”柳闻因原想如昨掠阵,无奈被林阡事先限定了距离,只能远看这一心二用与合二为一,“不过,越难完成的刀境,完成的时候都好比神迹。”恰如此刀,叹为观止。
稍一分心,寒星枪被暗处杀出的一刀格挡开去,迫她从自己设定的“保护主公范围”移出,柳闻因惊诧回神,定睛一看原是拖雷,怒:“哪来的毛头小子,竟敢挡你柳将军去路!”一旦认真行枪,那小子便只有囫囵招架的份。
“蒙古奸细也在?慢着,好像只来了他一个。”穆子滕奉命来扫外围,心道好在蒙古人没节外生枝,他持枪对付夔王府那些闲杂,轻轻松松争如撵鸡赶鸭。
数丈之遥,余光扫及,可见林阡虚神空心、守窍分形,大有身外有身、刀外有刀之感。每回合都是一刀多斩,整个武场都是他和他分身的气场,焉有旁人可入眼?“一道神光万境闲……”穆子滕暗暗心惊,这层刀境,据说主公曾在短刀谷之战硬扛过掀天匿地阵,没想到如今轻而易举就能施展出来。
当他无我无人、万境俱忘,自能横刀立马、破风斩云。在这种“萤烛之火岂敢与日月争辉”的威势下,范殿臣、张书圣、神秘人刀光剑影引发的沸腾万象,聚合而顿消,绚烂又猝灭——
虽然越挫越勇、各显神通,但久而久之,夔王府高手的攻杀就如入侵的彗星,渐渐凝固成了林阡周身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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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入佳境的林阡,本可以往“明月光寒万象空”、“自从一见桃花后”、“此生原在有无间”,“一寸寒灰冷灯畔”进发,然而躯壳却渐渐毒发而支撑不了爆发,状态下滑到“天下高手如电抹”而且还在不停向下……
“不好……”穆子滕发现端倪却苦于离得太远。此消彼长,范殿臣那个人精好像一直就在等这一刻,变守为攻,厚积薄发,周围丰茂的草木全都仿佛生出灵气,源源不断地向他与他的刀奔流,甚至,裹挟着林阡身上的一起……
“有点像邵鸿渊……”林阡也是这个第一印象,但邵鸿渊噬气经有个先决条件,吸对方的真气时,自身内力要比对方强,否则一定反噬。
所以,不像邵鸿渊,更像……吸干孤夫人的哲别,还像,阿甯的妹妹阿宓!林阡脑海中蓦然跳闪过一个片段,依稀来自于大圣山顶,一大拨男人的阳气污浊和一大群女子的阴气清澈……
怎么回事,为何画面里还乱入了妙真和闻因?林阡还未及思考范殿臣该不会是向蒙古金帐武士讨来的邪术,便发现这一刻辗转到自己眼前的张书圣突然面色惨白口吐鲜血——林阡见过樊井军帐里的伤病,刚被传染到寒火毒就是这副样子,也就是说,我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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