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金城,高文福和邱万山,是仅有的两位超凡种,身份匹配,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都已经交流多次。
高文福其实是有些疑惑的。
邱万山在里世界,永远都是不冷不热,将“中间派”的立场发挥到极致。过去,总是与湖城,乃至“大金三角”的利益团体保持距离,过去十多年,“大平行四边形”一直没有进入实质阶段,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礼貌又疏远的态度。偏偏在这个几乎已经不可能的时间节点上,给他面子,千里迢迢过来商量……
按照邱万山的秉性,这是不寻常的。
所以,罗南最近时常往火山区跑,这种不痛不痒的事儿,也能对这个老油条形成压力吗?
过去这段时间,高文福也试探了几回,却无所得。
他明天就要回湖城了,今日再邀约邱万山喝茶聊天,就没那么多心思,主要还是礼貌性的,算是道别,也算感谢邱万山这段时日给他撑的场面。
所以,邱万山想聊什么,他就陪着。
就听邱万山笑呵呵地表示:“火山区离春城起码五百公里,‘百峰君’离湖城百来公里,距离不同,压力不同。”
高文福也呵呵,他却不是长期绕圈子、说废话的性格,陪聊是陪聊,也要有一点儿实际的东西:“那位最近提出来的‘十二国’,你也听说了?”
“有所耳闻。”
“看了那些名目,是什么想法?”
“不太熟。”邱万山笑着应付了一句,又感慨道,“那位研究的领域,已经不是我这种老朽能够触及的了。”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和他正面交流,印象如何?”
邱万山不忙着答他,反瞥回一眼:“哎呦?这些天,你倒是没有问我这个事儿。”
“不想问,不想听,免得闹心。”高文福给邱万山倒茶,“我知道,很多人都说我是特意躲出来的,那倒也没错。可如今,终究还是躲闪不及呀。”
三十多年的交情了,高文福知道邱万山不是个碎嘴的,有些话也就掏出来讲。
事实上,他倒希望邱万山能够将这些话传出去,最好准确传到罗某人耳朵里。
“罗体系”和“李体系”对撞,他这条池鱼,能不能全场旁观呢?
高文福知道这样的想法过于天真,可万一能行呢?
“印象嘛,你和气,他也和气,交流起来倒不困难。”邱万山笑得两眼眯眯,“而且嘛,很注重搜集基础资料,心里有他独特的回数,却不轻下判断。或许就是这样,他看待这个世界,才和我们不同……当然,这个世界可能本来就不是我们所见的这副模样。”
高文福也笑:“老邱你这说法,不要临到老了,道心破碎,连自我逻辑都乱套。”
“那可不好说。”邱万山将茶杯举到唇边,啜了一口,哈气再道,“三战之前,谁会想到又是这样的世道?你能想到吗?反正我没想到。可能有些人,至今犹疑在梦中……偏偏这位,是能混淆梦境和现实的。”
高文福也抬杯就唇,只是听邱万山说到这儿,下意识抬了抬眉毛。
是他的错觉吗?
这老邱,不像是喝茶,倒像喝酒喝大了。
雾气迷宫深处,罗南刚通过复杂的中转,接过罗淑晴女士的电话,确认节前肯定赶回去。
甚至还来了一段视频,让姑妈看清楚他的工作环境。
因为他正在“树洞”这边,空间是略微狭窄了些,但基本都遵循常规。
安抚了有些节前焦虑的长辈,结束通话,罗南又往外看,此时“树洞空间”如一颗绕行的卫星,在“星球”外围绕行。
这样的状态正说明,罗南的“手搓时空”规则架构已经蔓延覆盖到了相应的位置。
“下方”这颗他捕获不久“畸形星球”,曾经厚重的“地壳”,如今已经削薄,乍看还算完整,可真的绕行一周,便可确定,有些区域已经“漏光”,有的还在层层塌陷,不知什么时候就可能整体崩塌。
也因为如此,罗南已经可以透过“星球地壳”,看到其内层越来越清晰的“中继站”架构。
只是偶尔。
因为很多时候,“中继站”外围、“地壳”之下的中间区域,还飘荡一层“烟岚”。
在内层炽白光焰的照耀下,“烟岚”不断翻卷,有时薄透,有时厚重,有时角度正好,便似化为从“地壳”裂隙往外凝视的巨大扭曲面孔,一张又一张,不断变化,好像在争抢与外界沟通的权利。
罗南左看右看,最后表示:“还行。”
他又看了眼“树洞空间”内部那一片璀璨星云,大致确认当下雾气迷宫的状态,便离开这里,向向“畸形星球”跳下去。
隔着即将崩溃的“地壳”,那些时隐时现的巨大扭曲面孔,分明有些骚动。因为罗南的到来,它们正表现出非常微妙复杂的反应,用比较拟人化的说法:
大概类似于憎恶和忌惮。
随着罗南穿透“地壳”,与它们近距离接触,“烟岚”更大幅度地扭曲震荡,那些巨大面孔有的化入混沌,有的远离,有的则狰狞张口,想吞掉他。可这时候,“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乌沉锁链在烟岚云雾中穿梭,大多数时间只闻声不见影,然而每当它震动响应,这些真幻莫测、躁动不休的“面孔”,就会乖巧许多,一如当初的魔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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