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想不明白,奶奶是不是老糊涂了,对着泥人说话,泥人肯定不会回答啊,可奶奶接下来又说:“别的我不管,阿牛你不能再碰他一下!”
这一次奶奶像是动了真格,从老旧的抽屉里翻找出刻刀,然后去半山腰的桃树园里砍了一节桃木,又在池塘里摘了一大片荷叶。回来之后奶奶将桃木刻成一指多长的小木剑,并且用刻刀在荷叶上划出一个人形,最后将小木剑插在了人形荷叶上,忙活完了这些,奶奶仍然怒气十足的对泥人说:“你要是敢再碰阿牛一次,我让你魂飞魄散!”
泥人没吭声,奶奶将插着人形荷叶的小木剑,架在了泥人的脖子上,冷声说:“如果阿牛死了,你永世不得超生!”
说来也怪,这小桃木剑架在了泥人脖子上之后,我虽然身体还是时不时的发冷,但也冷不到极限,也就是说不会出现生命危险,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会隐隐约约看到床边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长头发小女孩,年纪跟我差不多,她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我,对我伸出一只手,像是邀请我跟她一起玩,可她始终不敢再靠近我。
事情虽然暂时这么搁置了,但我的身体仍然是一天天差了下去,身形骨瘦如柴,走在山村小路上一阵大风都能给刮飞,奶奶愁的天天叹气,但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俗话说,人贱命硬,出生极差之人,其实命也是最硬的。
说来也巧,也确实算我命大,在我快要扛不住的时候,奶奶跑到村头小卖部准备打电话通知我爸妈回来的时候,村里恰巧路过一位算命先生。
那个年代,山村里很常见这种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一般都是算一卦五块钱。
破四旧之前,奶奶对这种事也多少懂点,谁家小孩子犯癔症了,就会找我奶奶叫一下,文革的时候本来是要批斗我奶奶的,可我家庭成分好,爷爷曾是参战老兵,可谓根正苗红,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破四旧之后,奶奶再没提过这种事,谁家小孩子犯了癔症,奶奶也很少管。
眼看路过一位算命先生,我奶奶信这个,就硬是拉着他去我家,给我算一卦,看看我还能不能活下来。
那算命先生大概四十岁,穿着一袭青衫,很有一股世外高人的气势,到了我家之时,他刚看了我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奶奶一看算命先生的表情,当场就差点跪下,连声求他救救我。
算命先生扶起我奶奶,他先是仔细的摸了摸我的头骨,然后又掐住了我的中指,最后直摇头,奶奶急切的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最后迫不得已吐出一句:“这段时间多给孩子吃点好的,穿点好的吧。”
奶奶一听,当场扑通一声又给算命先生跪下了,拉住算命先生的衣袖,说什么也得求他救救我。
奶奶一把年纪了,身体不好,我赶紧说让奶奶起来,算命先生叹了口气,满脸愁容道:“按理说,我是不该救你的,也不太敢救你,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小孩也一片孝心,只要心正,我还是愿意出手相助的。”
听到算命先生这么说,奶奶眼眶里都涌出了眼泪,连忙端茶倒水的,算命先生打开自己的包裹,从包裹中取出一张黄纸,又取出毛笔以及红色的墨水,当时我文化低,不知道那是朱砂,所以就认为那是红色的墨水。
算命先生用毛笔蘸着朱砂,在黄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上书:敕令。下书:风雨雷电。在黄纸的两边还描绘了几道云雷纹,以及在黄纸符咒的最下方写出九个小字:镇妖驱邪,急急如律令。
写完了符咒之后,等那朱砂一干,算命先生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不过他却没急着把印章按在符咒上,而是面朝北方,把印章高高举过头顶,口中轻声念叨一番,这才把印章按在了符咒上。
“此乃慑鬼符,你要贴身佩戴,你生于清明,或许也会死于清明,但如果你能熬过二十四岁,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能不能顺利熬过去,一切看你命中造化。”
奶奶连声道谢,我也诚心的说了一句谢谢,算命先生坐在床头,面容严谨的问:“你奶奶说,你也姓曾?”
我点头,随即他也点头,沉吟片刻后,对我说:“看来先师果真是有大能耐之人,我四十岁必有一遇,这一遇应该就是你了。我有一句话相赠,给你十二年时间,十二年之后如果你能悟懂,我收你为徒。”
我还没吭声,算命先生就轻吟道:“脱谷为糠,其髓斯存。山骞不崩,唯石为镇。”
他说的很慢,但我怕记不住就拿笔写了下来,还写了几个错别字,他给我纠正了一下,然后就收拾好包袱,离开了我家之前,他站在屋子东南角仔细的盯着那泥人看了半晌,最后也是摇头叹了口气,对那泥人正色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阴桥阳路永不相交,若动真格你未必是我对手,你还是走吧。”
奶奶给算命先生拿钱,他死活不要,最后奶奶塞给他两个馒头,这才目送他离开村子,当时这个算命先生留给我的印象很高尚,不像是走街串巷出来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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