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寝殿之内。
太子赵恬跪倒在皇帝面前,皇帝却并没有初时的愤怒,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杀人而后快的样子。
皇帝平静极了,静静地坐在龙床上,语气平静的在说着什么。
“我驾崩后,你就登基为帝。什么修仙不修仙的,你没那个命,就不要去想了。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的儿子中就只有你一个成器的,守护好祖宗的江山。”皇帝语气毫无波澜。
“父皇……”太子轻唤,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在内库还收藏了一些丹药。虽然不能修炼,但是让你延年益寿还是够了。我虽然阿谀那些仙师,可我却没吃。你父皇这一生窝囊,阿谀仙师,还需要受大臣的气。没办法,祖宗基业传到手中,我们这些坐江山的,就需要听别人的劝。”
皇帝拍了拍龙床上的一个小箱子,那箱子就放在他的枕边。
“皇儿,为君者,在于平衡之道。大臣之间互相争斗,才能让朝局平稳,也只有在大臣不和的夹缝中,我们才能选择让他们听我们的话,做我们想要他们做的事。”
“肖子成和肖武,他们太强大了,所有大臣唯其马首是瞻,肖子成还想要让皇权归于祭祀,说什么保我赵家千秋万载,呵呵!”皇帝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可那样,皇帝就只能够听令大臣摆布,为父无所谓的,可你们呢?朕的后代子孙会骂朕的!”
“父皇……”
“你不必说什么,你与肖武有师徒之谊,他不会杀你的。为父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你不要悲伤,也不需要去面对什么,这一切,与你无关。”
皇帝说完,拍了拍身旁的小箱子,然后抱起那箱子,似乎其中没甚重量。皇帝缓缓走到赵恬身旁,将箱子放在了赵恬的面前。
赵恬叩首于地,内心已然混乱,不知那个下令杀人的父亲,和这个淡然微笑的父亲之间,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皇帝微微一笑,轻轻伸手抚摸赵恬的额头,“孩子,去吧。回东宫去,去与你的青年军一起,骂我恨我都好,但是别怨我。”
赵恬面色坚毅起来,抬头直视着皇帝道:“父皇,您为什么执意要杀肖大学士?不能不杀吗?而您,为什么要说自己会驾崩?难道就非要杀来杀去吗?”
皇帝轻轻抚摸了一下赵恬的头发,露出温暖的笑容:“孩子,等你想明白这些,你就是合格的君主了……”
皇帝还要再说,却忽然看到了站在寝宫正中的一个人。
青衫无风自动,面色古井无波,身上散发着杀机,彷如洪水猛兽一般,隐藏着不可抵御的危险。
皇帝却微笑看着那人道:“你来了,处理得真是快啊。”
“昏君!”那青衫修士语气中冰寒一片。
皇帝却长身而立,对这个称呼似乎并无不可,他微笑的对着那人道,“我知道大供奉那种中人之姿不是你的对手,我也早在等你了。”
说着,皇帝叹了口气,“我还想见肖大学士一面,毕竟君臣几十年。”
“不必。”那修士冷声答道,“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杀了你。”
皇帝却缓缓转向东方,那里朝阳升起,绯红的朝霞映照在窗子上,将整个寝殿染红。这一刻,这干瘦如柴的皇帝,这段时间以来越来越形容枯槁的皇帝,陡然间爆发出绝强的气势,好似什么都无所畏惧。
他看着远方的朝霞,声音带着无比的威严,“大元帅,你还是不懂啊!肖大学士与朕,斗了半辈子,也辅佐朕半辈子,岂是你说不见就不见的?”
殿内的修士双目一凝,有心直接拍死皇帝。
却见皇帝如同俯视一般,对着那青山修士道:“去吧,去问问他,问问朕的肖大学士,朕临死前见他一面,他一定会答应的。”
那修士陷入沉默之中。
地下还在跪着的赵恬却朝着那修士跪倒,再次嘭嘭磕头,一国储君,却依旧叩首有声,没几下,额头就渗出血来。
赵恬的声音凄凉中带着哀求,“老师,求求您,求求您放过父皇吧!求求您,求求您,您要杀,就杀我吧!弟子赵恬,愿意代父而死。”
青衫修士,就是那心情平静后,瞬移而来的肖武。
肖武本想直接出手杀了这皇帝,可总想要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尽心竭力的父亲,却是这个皇帝杀之而后快的存在?为什么明明自身昏聩无能,却好似一副威权在手的样子?
可没等肖武问,这皇帝却自称要死了,还要见肖子成一面。
肖武看向赵恬,这个伶俐的小子他是欣赏的。上次出现在宋都,赵恬还是那个一心拜他为师的愣头小子,可如今却跪在那里,祈求自己放过他的父亲。
肖武对着赵恬冷声道:“你父亲,要杀我父亲,我自然要报杀父之仇!你来替?为什么?又凭什么?”
赵恬双目通红,额头见血,却抬头倔强地看向肖武,声音颤抖着道:“老师,弟子想问您,如果您杀了我父皇,弟子是否要报杀父之仇?如果您要斩草除根,那是不是应该连弟子一并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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