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圣上一出现,高阁老你立刻就精力不济,想要乞骸骨还乡了,你是怕了吧?害怕东窗事发落个身死族灭?
可这种事,能躲得过去吗?
“高阁老这是要乞骸骨吗?”崇祯笑着问道。
高弘图卸下乌纱摆在面前,然后伏地跪请道:“还请圣上看在老臣为了我大明朝兢兢业业奉献数十年的份上,恩准老臣之残骸归葬故里。”
“高阁老不说朕倒疏忽了。”崇祯神情一肃说,“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高阁老你应该是万历十年中的进士吧?六部观政结束后便出任御史。”
“如此说来的话,高阁老确实已经为大明朝奉献了三十又五年。”
“三十五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十五年?高阁老你是把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大明朝,单凭这点,便足可以名列三公之位,死后更足以追赠上柱国!”
生前列三公,死后追赠上柱国,有明一朝仅只有张居正有此殊荣。
“老臣惶恐。”高弘图伏地说道,“老臣愚钝,岂敢与张文忠公相并列。”
“高弘图,原来你也知道你不配与张居正相提并论啊?”崇祯终于彻底翻脸,黑着脸说道,“朕还以为你想当张居正第二呢!”
说此一顿,又加重语气接着说道:“不,朕还以为你想当韩侂胃第二、史弥远第二以及贾似道第二呢!”
“高弘图,你若是与朕硬刚到底,朕还会高看你一眼。”
“可是朕却没有想到,事到临头,高弘图你却退缩了,你这么做,对得起那些为你冲锋陷阵的下属吗?对得起东林党的那些前辈吗?”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高弘图知道再分辩也毫无意义。
不过高弘图也很清楚,只要他抵死不认,崇祯也拿他毫无办法。
因为高弘图坚信参与此事的三个门生定能够守口如瓶,只要袁彭年、刘正宗还有李景廉三人抵死不认,锦衣卫就不可能搜集到证据。
单凭杜宏域或者刘孔昭的指认是不够的。
当然,崇祯也可以不要证据直接下旨杀人。
但是崇祯真要这么做,那便是他高弘图赢了。
正如挨一顿廷杖可以让御史扬名,他高弘图以及门生的几颗脑袋也能让东林党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让江南百姓更相信他们东林党的清誉。
说到底,江南的士论以及民意都掌握在他们东林党手中。
当下高弘图缓缓起身,正色说道:“圣上,老臣自问仰不愧天,俯不祚地,中间更没有愧对大明,既便是舍太子、定王而拥立永王为新君,也是出自一片公心,无论圣上信或者不信,老臣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永固计,也都是为了我汉家衣冠和宗庙计,耿耿此心,天日可表,老臣言尽于此,还望圣上明察。”
说完,高弘图便顾自往殿外而行。
“哈,弑君也是出自一片公心吗?”崇祯气极大笑。
“圣上,弑君之事臣委实不知情。”高弘图顿步回头,断然否认道,“臣自幼饱读圣贤之书,深受儒家礼仪之熏陶,又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之事。”
“是否参与弑君谋逆,高弘图你自己说了不作数。”崇祯冷然说道,“得锦衣卫查实之后才能作数,至少此刻你高弘图有嫌疑,因为袁彭年是你高弘图的门生。”
“圣上尽管让锦衣卫彻查便是。”高弘图说完这句又往大殿外行去,“这段时间,老臣并不会急着返乡,而会在竹炭坊候着。”
“那你便在家候着吧。”崇祯冷哼一声说道。
进城之前,崇祯就已经预料到高弘图绝不会轻易屈服。
可是崇祯仍旧没想到,高弘图竟然如此难以对付,这招以退为进真是滴水不漏。
你不是说我高弘图参与了谋逆桉吗?那好我现在辞官,待罪在家,等着你去查,看你能不能查出什么确凿的证据?
查不出来,那你就得恢复我的名誉。
说不得还要三请四请我回内阁视事。
想到这里,崇祯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得亏进城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全盘计划,否则还真拿这老匹夫没办法。
当下崇祯又把目光转向姜曰广、吕大器、张有誉等东林党出身的官员:“还有你们,无论有或没有参与弑君谋逆,有一点却是你们没办法否认的,那便是你们都是东林党的人,所以都回家候着吧,等锦衣卫查清楚了再上朝!”
“臣等告退。”姜曰广等官员行过稽首礼,又爬起身来失魂落魄的离开。
高弘图心志坚韧不拔,相比之下姜曰广等人就差远了,这批人已经被崇祯这一连串的组合拳彻底打懵掉,甚至连场面话都忘记说几句。
崇祯刚回朝,就将一百多个东林党官员赶回家。
现如今已经不再是去年刚回到南京时候的光景。
那个时候,他崇祯身边就只剩下九个文官,如果跟东林党翻脸,朝廷立刻就会停摆,江南半壁立刻就会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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