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姵骑马一路奔向城南。
此时已届巳时中,百姓们早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京城的主要街道虽不及逢年过节时那般摩肩接踵,也是车来人往热闹极了。
尤其是城南玉桂坊,不仅店铺林立,商贩们的小摊儿也多如牛毛。
仗着绝佳的骑术,萧姵轻巧地在车马人群中穿梭,速度居然不慢。
然而,即便她没有蹭到半个人,没有碰倒半个小摊儿,依旧引起了一阵骚乱。
原因无二,有人道破了她的身份。
这些年萧姵时常溜出国公府。
不仅结交了唐掌柜那样的手艺人,有意无意间还帮助了不少像尹家和郑家那样的普通百姓。
因此提起萧家九爷的名号,虽不至于人人交口称赞,好些人心中还是怀有几分敬意的。
当然,真正能把她的模样和名字对上号的人也只是少数。
听说马上这位便是萧九爷,百姓们迅速围拢过来。
“快来看,这就是九爷!”
“九爷您早啊。”
“九爷,您老这是要去哪儿?”
“九爷……”
萧姵不得不拉住了马缰。
换作平日,诸如“您老”这样的称谓,她一听浑身上下就直冒鸡皮疙瘩。
可今日她满心焦虑,哪里还顾得上计较这些小节。
端坐在马上抱了抱拳,萧姵按捺住浮躁的情绪,朗声道:“今日萧某有要事在身,烦请诸位行个方便。”
百姓们非常明理且热心,互相招呼着很快就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萧姵道谢后打马离去。
然而,即便她的身影已经化作一个小黑点,“九爷”两个字依旧不绝于耳。
如意楼中,一名热情洋溢的小二哥正在招待桓际主仆三人。
小二哥能说会道,哄得桓际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几人随着小二哥登上楼梯,酒楼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桓际耳力过人,立时便听清了“九爷”二字。
他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在前引路的小二哥,随在他身后的东篱和北墨都被吓了一跳。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桓际那边已经和人撞在了一起。
桓际自幼习武,脚步沉稳身手敏捷。
不仅没有被撞倒,见对方失了重心还顺手扶了一把。
待发现对方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桓际立刻便松了手。
他并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本以为自己主动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
没曾想不等他开口,那女孩子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姑娘——”两名丫鬟忙将那女孩子挡在了身后。
一个忙着安抚自家姑娘,另一个则瞪着桓际:“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走路都不看道儿的?”
桓际自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几时受过这等委屈。
他俯视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丫鬟,冷笑道:“真是可笑!你怎的不问问你家姑娘,好好一个人偏生倒退着走路,后脑勺看道儿啊?”
那女孩子听了这话,哭得更伤心了。
桓际烦得不行:“喂,我说这位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又没摔跤哭个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女孩子抹了抹泪,竟呜呜咽咽道:“你……你个登徒子!”
啥?登徒子?
桓际、俩丫鬟、俩小厮,五个人一起炸毛了。
东篱性子急躁,三两步冲上前:“青天白日的,你这姑娘怎的就开始说梦话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们休想讹人!
方才那瞪眼睛的丫鬟哪里肯示弱,冲东篱啐了一口:“呸,谁讹你们了?”
小二哥眼看着事情要糟,赶紧上前劝和:“公子消消气,这位姑娘也别着急,不过是个小误会,大家解说分明也就是了。”
那丫鬟还在不依不饶:“一个登徒子,有什么好分明的?”
桓际怒了,把挡在身前的东篱扒拉到一边,冲那女孩子吼道:“登徒子?我到底登你哪儿了?”
那女孩子身子一抖,玉白的小脸霎时变得通红:“流霞、垂雪,我想回家了。”
流霞性子泼辣,哪里肯罢手。
垂雪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低声道:“这种事情闹大了也是咱们吃亏,还是赶紧回去,凡事皆有侯爷和夫人做主。”
流霞一想也对,姑娘虽然身份尊贵,名声也经不起这般糟践。
她重重哼了一声,和垂雪一起扶着那女孩子快步离开了如意楼。
所幸此时距离午饭尚有一段时间,如意楼里的客人很少,事情并没有闹大。
小二哥偷偷抹了把汗,依旧堆起满脸的笑容:“公子,咱楼上请?”
桓际是个直脾气,迁怒于人这种事情是从来不做的。
更何况,让他为了三个败兴的女人放弃美食,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咱们走!”他抖了抖衣袍,迈步朝楼梯走去。
不过,生平第一次被人骂登徒子,还是在这个单纯明朗的少年郎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直到桓郁坐在了他对面,各种美味佳肴也摆满了一桌子,桓际依旧在念叨:“哥,你说我到底登她哪儿了?”
桓郁暗自好笑,把盛好的汤推到他面前:“不过是小事一桩,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说不定过两日你连她长什么模样都忘了。”
桓际还在继续:“那死丫头看起来娇娇弱弱的,长得也挺好看,咋就这么不讲理呢?”
桓郁打趣道:“要不哥这就派人去帮你打听一下,她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桓际忙摇头:“不用麻烦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为了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和人斤斤计较。”
桓郁笑道:“这才像我的好弟弟,吃过饭哥陪你四处逛逛。”
桓际一听哥哥愿意陪他游玩,立刻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哥俩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
※※※※
文渊侯府。
花夫人处理完日常事务刚开始用午饭,一名管事媳妇急匆匆走了进来。
“夫人,三姑娘回来了。”
花夫人放下筷子:“晓寒不是说要下午才回来么?”
那媳妇道:“奴婢没能见到三姑娘,只是听二门上的蒋婆子说,三姑娘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是哭着回来的。”
花夫人三十岁才生了花晓寒,十几年来一直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生怕她遭受半点委屈。
此刻听说她那娇娇的小宝贝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如何还能吃得下饭。
“走,随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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