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漓一口一个“你婆婆”,把花侯给惹怒了。
这女人出嫁之前,在文渊侯府居住的时间远远超过陈家。
他可以毫不客气地说,陈清漓根本就是花家养大的。
那些年文渊侯府的日子过得虽不宽裕,母亲却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们母女,一应衣食月钱都比照侯府的夫人和嫡出姑娘。
因为怜惜她幼年丧父,母亲对她的疼爱甚至不亚于他这个亲生儿子,他的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连想都不敢想。
没想到母亲那样的偏疼偏爱,换来的却是这般冷漠无情的一声“你婆婆”。
即便撇开绑架轻寒的事情不提,这女人也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
花侯厉声道:“陈清漓!我母亲纵有千般不好,她也是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亲姨母。
她在世的时候从未指望你的孝顺,走了以后却要被你这般折辱,你还算是个人么?!”
陈清漓抹了抹眼泪:“表兄,我是被逼表嫂逼急了才一时口误,姨母对我那么好,我哪里……”
花夫人狠狠啐了一口:“我呸!陈清漓,你还真是不打算要脸了?
都活到这把年纪了,竟还好意思用十三四岁小姑娘的招数。
人家小姑娘青葱水嫩,哭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就是撒娇耍赖口无遮拦看着也有几分俏皮。
再看看你自己那半盒脂粉都填不满的褶子,被眼泪鼻涕一冲,沟沟壑壑的跟个女鬼一样!”
这话骂得太狠,把陈清漓气了个倒仰。
她虽然年过四旬,却一直保养得非常不错。
除了眼角略有几丝淡淡的鱼尾纹,她的肌肤和三十出头的妇人并没有多大区别。
更何况她已经被关押了好几日,在这种连洗脸水都没有保障的情况下,哪里来的脂粉?
该死的钱氏嘴巴太毒,竟说她满脸褶子像个女鬼!
“我和你拼了!”陈清漓尖叫着朝花夫人那边扑了过去。
她本是有诰命的官眷,加之此时尚未定罪,狱卒们并未给她上镣铐。
这一扑来得太突然,不仅是花侯,就连牢头和那女狱卒都被吓了一跳。
花夫人不会武功,也从未与人动过手,但比起一向“娇弱”的陈清漓,她的气势更足,行动力也要强得多。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陈清漓脸上挨了一耳光。
“你敢打我——”陈清漓顾不上捂脸,伸手就想撕扯花夫人的衣裙。
花侯等人这时才醒过神来,赶紧上前劝阻。
陈清漓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头朝花侯的胸口撞了过去。
花侯躲闪不及,被她撞得跌倒在地上。
花夫人大怒,也不去搀扶花侯,一把揪住了陈清漓的发髻。
两个女人就这么扭打起来。
牢头和女狱卒都看呆了。
我滴个乖乖!
他们是眼花了么?
在刑部大牢里混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人敢在这里动手打架!
而且打架的人竟是两位年过四旬的贵妇!
原来贵妇们的贤良温雅端庄大方全都是装出来的。
一旦动起手来,也是市井妇人惯用的老三样——抓脸揪发撕衣裳。
花侯这一下摔得挺疼,咧着嘴道:“你们俩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把她们分开。”
牢头是男子,不方便对妇人们动手,一时间进退两难。
女狱卒则瞅准机会一把拧住了陈清漓的胳膊,用力往后一甩。
陈清漓养尊处优几十年,哪里经得起这一下,也摔倒在地上。
女狱卒暗暗抹了一把汗。
幸好她眼疾手快没有拉错人,否则花侯肯定不会放过她。
“夫人——”花侯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搀住了花夫人的胳膊:“你没事儿吧?”
花夫人的衣袖被撕破了,发髻也有些散乱,但好在没有受伤。
她冷笑着看向陈清漓脸上的抓痕:“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她!”
花侯有些头大。
成婚三十年,他只知道夫人性格泼辣治家有道,却不知她竟还会与人动手打架。
陈清漓也一样,所作所为虽然为人不齿,但她也绝不是一个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
今日这两个女人在刑部大牢中打的这一架,真的是可以记入史册……呃……还是记入家史好了。
陈清漓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嗤笑道:“钱氏,你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别以为我会怕了你!”
花夫人冷笑:“我还就是仗着人多势众专门欺负你,怎么了?
本夫人不稀罕你的怕,要的只是你认罪伏法,为我儿子当年吃过的苦讨个说法!”
陈清漓抚了抚衣袖:“钱氏,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根筋。
我方才说过不止一次,当年绑架你儿子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可你偏不信,非要与我纠缠。
是,你们位高权重又事皇亲国戚,我只是不受朝廷重视的官员之妻。
可大魏是讲律法的,你们休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花侯真是服了。
刘大人派去襄阳郡的人找到了当年绑架案的证据,只等开堂审案之后便能给陈清漓定罪。
可这女人竟还能一次次睁着眼说瞎话,脸色都不带变的!
“陈清漓,当年的绑架案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很快就会有分晓。
从今往后我花家与你一刀两断,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对花夫人温声道:“夫人的气也该消了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似她这样作恶多端的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时辰不早了,今日轻寒休沐,咱们一家人正好一起用午饭。”
花夫人讥讽道:“陈清漓今日我且放过你,待过堂之后,我看你的嘴巴还硬不硬!”
花侯睨了她一眼,搀扶着花夫人走出了牢房。
牢头对女狱卒道:“你好生看着滕夫人,千万别让她再惹出什么事情。”
女狱卒剜了陈清漓一眼:“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她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如今还能嘴硬,那是因为没有吃苦头。
等她吃过苦头之后你再来看,保证比谁都乖巧。”
牢头懒得再多话,背着手走了出去。
陈清漓冷哼了一声,轻轻抚了抚脸颊上的伤痕,重新躺回了硬邦邦的木床上。
女狱卒瞪了她一眼,把乱七八糟的牢房简单收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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