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均田说到这里,话就停了,因为自己说得有些急,有些激动,似乎需要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
座上的王中齐依旧不紧不慢地押下口茶,把山羊胡一噘,瞥一眼那泛黄的文书,心如明镜一般透亮。
王中齐这个精干的老头精明了一辈子,还能看出李均田的小九九。
此时的他不仅看得出,而且看得是一清二楚。
但之所以不愿揭穿他,这就是他为官的智慧了。
王中齐瞟着那纸泛黄的文书,又看着猴急的李均田,干瘪的脸庞忽然现出了一丝亲切的微笑。
这边李均田看见王中齐亲切的微笑,也笑了,只不过笑得比较尴尬。
此时的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彼此的意思都很明显。
小老弟,老夫不傻,干了几十年,你这点弯弯绕,老夫还能看不明白!程永昌招供至于让你这么激动?你在替谁做事我很清楚,你这证词到底怎么来的,你们想干啥,老夫懂的!
看来还是王大人精明,但不管卑职在替谁做事,到最后还不得请您把关嘛。只要您老人家点个头就行,不就那么回事嘛!你懂的!
李均田尴尬地笑着,然后就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身子坐得笔直,一脸恭敬,好像要随时拿出个小本本记下王大人说出的话。
王中齐确实很懂,他明白自己还能干几年,想要安安生生的告老还乡,就一定在身后安排一个把门的人,至少不至于翻自己的旧账。
此时的王中齐不会自绝后路。如果连把门的人都给毁了,岂不是连同自己一辈子的功德都要毁了。
这件事他早就有所考虑,身后这个把门的人,除了跟了自己十几年的李均田,还会是谁。
王中齐又拿起折扇忽闪忽闪地摇了两下,胡须一撸,就表了态,嗯......看来均田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功夫见长啊,老夫没问出来的东西,竟叫你给问了出来。这案子,是老夫大意了......
说着,还叹出口气来。
听到这,李均田尴尬的笑就瞬间变得温顺了许多,看起来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颗谦卑的心也早早的放进了肚子。
他明白,王中齐这么一说,这件事基本就算是办成了。于是,趁热打铁说道,大人,既然我们证据确凿,要不要现在就拿人......
王中齐想了想,又发话道,我看不如这样,这里刚好有一封文书是送往庆阳府的,不如,就连同此证一同送去,由庆阳府来做最终决断,你看如何......
李均田机灵一抖,如果庆阳府看到这一纸证词,直接下令抓人,岂不是更直接,赵家就更没有翻盘的可能,同时,还免去了许多中间的麻烦。
好嘞!卑职这就去办......
......
......
......
李均田前脚派人去庆阳府送文书,赵明珠大人的后脚就从庆阳府回到了同州。
他去庆阳府不为别的,是去借钱。
只因为之前清丽姑娘的一句话,“先拿一千两送回南京去!”
于是,赵大人这几日什么都没干,就为银子这一件事情发愁。
发愁到最后,就有些上火。不过着急上火的赵大人翻箱倒柜,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全都搬出来,算了算,还不够。于是又腆着个油腻的大脸,跑到庆阳府的同僚那里借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也从同州专门跑到庆阳来借?搞得你很清廉一样。
那我就是没有嘛!
要不再多借点?
不多借了。借多了,我也还不起啊!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显然没有应验在赵大人身上。
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清官嘛!
要论是不是清廉,以当时的标准,赵明珠基本上算是。
大明王朝对待贪官污吏严酷的制度,也让他这个稍微胆小些的人有些闻风丧胆。一旦做实贪污这罪名,基本上就算是废了。
赵明珠认为自己是清廉的,但明末的官场不清廉。即便是在这种高压之下,也有人铤而走险,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
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作为清官的他,却偏偏干了一件不是清官该干的事。
清丽姑娘提出的条件是一千两银子,距离这个目标现在还差八百两。他想了想,感觉比登天还难。
所以,当他把那二百两银子放在清丽姑娘桌上的时候,清丽姑娘就又哭了,而且,哭得比上次还要凄惨。
女人一旦梨花带雨,男人往往是坐不住的。
听着这凄惨的哭声,赵大人就有些坐不住。
不过要一时半刻让他凑齐一千两,也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清丽姑娘知道这件事的难度,但她更知道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这个道理。我哭,这不就是给他增加一些压力嘛。即便是这二百两银子,还不是上次哭出来的吗。
压力归压力,现实归现实。虽然清丽姑娘这么认为,但赵大人却不这么认为,压力太大,容易吃不好,睡不好,因为这一件事,赵明珠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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