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忠走了。
但他的一番话却始终萦绕在张峰的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他这明显是在要挟,是在威逼利诱。
但这种要挟和利诱却是建立在别人救了自己性命的基础上。
张峰有种预感,自己似乎已然陷入了某个泥潭之中,一脚踩进泥里,想要干干净净的出来,可能性不大。
张峰和李自成站在原地,半天缓过神来,匆匆离开了现场。
哥,他救了我们的命,让我们背这个黑锅,我看其实也没啥,毕竟我们死里逃生,只要你脱下这身官服,和我一起去做驿卒,没人会认出你来......
李自成这个提议只在张峰脑海中闪现了一刻,便被他坚决地否定了。
首先,弃官,他做不到。
那位赵公公方才不是说了吗,找他,还有活路。再说,一家老小还等着我呢,去做驿卒,就没了仕途的希望......
他本想着穿上飞鱼服,提起绣春刀,带着靳深一干人等风风光光地回同州报仇,没想到,水很深,自从穿上了飞鱼服后,他就感受到了这种窒息感。
两人不及多想,救人第一。
来到南门外,林中确有一座破破烂烂的矮脚楼。
楼外没人,稀稀落落。阳光透过密林稀疏洒落,地面铺满落叶,全是烂泥潭。
不出意料,赵公公没有骗人。十几名锦衣卫被捆住手脚,绑在二层一个隔间内。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位赵公公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而且还让自己救出了一干兄弟。
靳深见到张峰,两眼放光。眼前的一切,显然好过他的预期。
他们是要在今夜被东厂处决的。谁知东厂番子们一个时辰前全体出动,就再也没有回来。
话不多说,一行人火速离开了耀州。
靳深告诉张峰,他们斩杀了东林党人后,就感觉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们。之后,在客栈内,薛公公带着东厂的人,要缴我们的械......
他要缴械,难道你们就如此听他们的?
张峰打断了靳深的话,显得有些不解。靳深听到张峰的话,也觉得有些诧异,忙解释起来。
大人,这次行动,我们本就是奉厂公的命令来办的,那薛公公是九千岁的人,他说的话,我们哪儿能不听......
人称九千岁,这不就是魏忠贤吗!
张峰迅速在脑海中思考起来,他知道魏忠贤当权后,基本上锦衣卫都得听东厂的,原先锦衣卫和东厂的平级关系被他打破,就连锦衣卫指挥使见到了魏忠贤这个九千岁也得跪着奏事。这么看来,也就合乎情理。
他没多想,总之,现在的情况也很明了。
很显然,锦衣卫追杀的那几个逃犯是个棘手的活,东厂要锦衣卫来办,而且在锦衣卫办完了事后,将办差的锦衣卫杀人灭口,不留口证。
阴险!歹毒!
张峰想着,就越发觉得这件事很复杂,这种复杂程度远超出他的想象,不好脱身。
我们这支锦衣卫队伍本是要死的,看来这一定是东厂高层的命令,至少是那位薛公公的命令。
但现在我们却活着,只要我们还活着,东厂的人就不可能罢手。要继续活下去,就只能去找那位赵公公帮忙。而他之所以救我们,帮助我们,想必也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张峰想着,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头疼。他不经常头疼,突然疼了,甚至感觉比身上的刀伤还要疼。
返京,找赵靖忠帮忙!
他在心里默念,但在这之前,同州的事不能不管,义父和七音也不能不管。
靳深,我们死里逃生,是有一个人在帮我们......
谁?
赵靖忠!
说道这,靳深有些诧异,但很快,他便似乎明白了什么。如果赵靖忠出现,说不定真是一条生路。
张峰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让他思考,让他思考大家的处境。
现在的他们很需要思考,很需要靳深来思考,从而做出正确的有利于大家的判断。
张峰也想思考,但问题的关键是自己毕竟来到大明才一段时间,对自己的新身份才渐渐适应,对整个锦衣卫系统和东厂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不甚明了,两眼一抹黑,自然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靳深想着,就说道,赵靖忠一向和薛公公不和,方才那伙人便是薛公公的人,现在赵靖忠自愿出手相救,回京后,我们可以找他帮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别说是东厂的人找上门,就是指挥使怪罪下来,我们也难逃一劫。
张峰听到靳深的话,沉默半晌,始终没有说些什么。一行人走在城外的路上,显得安静、却又情绪低落。
走着走着,李自成就不走了。
咋了?
你们要去北直隶,那里太远,天寒地冻,俺不愿去......
谁说要去直隶,我们要回同州......
大人,我们......
靳深发问,张峰说道,回北京之前,我在同州还有一桩大事要办,还请你们多多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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