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放下了肩膀,嘴角的笑意渐渐褪了下来:“……”
棱角渐渐清晰,眉眼清明的少女,不吵也不闹,只是语气镇定地轻声质问他:“耍人也得有个限度吧,太宰治?”
早弥微微仰起头。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一幕会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就算自己并未经历过。
换作曾经,自己绝对被这人气的红了眼眶,可她现在浑身疲惫累得要命,连控制泪腺分泌生理盐水的力气都分不出来。
纵使积压在肩膀上的长达四年的东西终于在一瞬间崩溃,随后化为了虚无,却不能给她半分轻松的感觉。
太宰治揣在口袋的手指摸索着,默默抓紧了那枚被放在其中的物什,他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自动把这件事翻篇呢……”
早弥神色平常:“既然你想翻旧账,只有我被问责,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太宰治不作回答,又或许是他觉得这个问题本身便不需要回答。
她其实不想现在就把那一堆破事翻出来一件件跟他对峙,尤其是还是正好掐上了这么个犯难的时候。
公事公办,私事私下解决才是她的作风。
可有些事情如果不趁着这个时间给说清楚,以后说不定就没这个机会了。
她张了张嘴,声色依旧平稳:“我其实一直有在压制。医疗部的人说我脾气很好,病情稳定后也是很少再有发病的症状了,但这也只限于四年后的现在。”
“整个四年来,算下来其实我只有前两年一直在想你的,十七往后首领给我安排的任务堆成了山,还得收拾你留下来的烂摊子,被压缩的是我自己的睡眠时间,我连充足的休息时间都得不到,更别提能有时间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药也是吃的杂七杂八,有些她能叫上名字来,有些也只是知道是什么作用,时不时还会换种类型,但都是一如既往的苦涩到难以下咽。
工作状况过度紧绷导致情绪濒临崩溃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后等待她的往往也只是镇定剂和医疗点滴。
“有时候我也经常在想,如果在事情发酵到一半时把原委全部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不用离开了,自己是不是也就不用这么拼死拼活了。”
早弥仰着头,眼眶被头顶的灯光照得发酸,明明没有一滴眼泪,却也是烫得难受,“但是没用,Mimic的事件就算行不通,首领也会另寻他法,用尽浑身解数也会给你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只要你一天留在港黑,森鸥外就不可能睡一个好觉。因为你的存在,已经严重触及到了他的利益。”
如果没有Mimic,森鸥外依旧重用他,太宰治继续留在港黑,不用几年,就会将他取而代之,更朝换代的港口黑手党,绝对会迎来它的全盛时代。
到那时。
横滨的夜色,也会变成透不出半点光亮的全黑。
后话她没有明说,但太宰治心中有数:“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带着这个组织走向灭亡吗?”
“只要这个组织里有中也,为了恶心他,首领的位置你就不可能会撒手不干。”
“……”
“既然挡下来就会有无数个阴谋诡计在未来等着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一个相比之下更有把握的?”
她胸膛起伏着,但不是因为愤怒。
早弥只是在陈述着自己的理由。
太宰治心里早八百年前便清楚的明明白白的理由。
“你不也是讨厌这份工作吗,不也是觉得无趣吗,织田作后来所说的东西你不也听进去了吗,不然怎么可能会离开港口黑手党?”
早弥蹙了下眉,随后又舒展开。
不只是这项工作,他连这个世界都讨厌。
可有些人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因为对世界失望透顶,看透了人心善恶冷暖,才会选择在黑暗之巷中游走,企图寻找那份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光亮。
——哪怕只有一点点。
杀人如麻的是他,诡计多端的也是他。
凭借着天才的头脑操纵着无数人的心神;神乎其神的读心术,亦是他能够掌控人心的资本。
仅仅是这么个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念头,却成为了支撑太宰治走了将近五年之久无月夜路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火苗。
谁也不知道执着偏执的一条路走到底能不能让他遇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
好在他遇到了织田作之助。
才让冷透了的心有了些许聊胜于无的慰藉。
“既然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不选?”她冲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我替你选了条更为稳妥的路既让你活下来也能保住织田作我又有什么错?”
连一声谢谢也没有,也没有斥责。
但就是那道埋怨的眼神,便足以让她觉得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在对方眼里完全是个笑话。
就连太宰治那声连说都舍不得说出口的喜欢,犹如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稀里糊涂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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