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铭能够确定韩璋现在正指挥军队与他们厮杀。
不,并不是厮杀,而是合围杀戮他们。
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丢下了下属,只为能逃命,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逃。
这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将他们牢牢地罩住,他拼命地想要将网撕破,却是徒劳挣扎。
脚步声,马蹄声,是大军合围过来的声音。
就像是镇江之战,韩璋军队如潮水般冲出城,将叛军冲的七零八落。
齐人军队不再放箭,因为放箭杀死他们不足以疏放齐人心底的怒气,他们要像勇士一样提刀搏杀,他们要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驱赶踏足他们家园的匪徒。
面对这样凶悍的齐人,西夏人再也发不出那野兽般的怒吼,他们已经气势全失,就如同那些叛军的下场一样。
耳边是一片欢呼声,鼓声,呼喊声。
眼前这个影子也在这些声音中越来越高大,将他牢牢地罩住,要与他一决生死。
枢铭想要转身逃窜,然而西夏勇士的荣誉又不准他这样做,枢铭握起刀,揉身上前,这一次他会用出拼命的力气,他自认为没有几个人能守住他这一刀。
然而那个人不躲不避只是抬起了手上的长刀。
金石撞击声响起,两柄刀撞在一起,爆出流光溢彩般的火花。
两个人牢牢地站在地上,谁也没有动。
枢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虽然看不到这人的面容,可是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高贵而骄傲的气势,硬生生地扛了这一刀,如果不是从小修习内力,绝不能还坚持着站在这里。
枢铭豁然难过起来。
没想到这次来到江浙会遇到这么多厉害的人物。
他小瞧了大齐,小看了江浙的军队。
“擒拿贼首,荣辱共当。”
“擒拿贼首,荣辱共当。”
呼喝之声四起。
枢铭闻到了来自西夏人身上腐败的味道,他们都会毫无尊严地死在这里,烂在这片土地上。
这是给他们最大的羞辱。
枢铭只觉得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提起刀再攻过去,对面的长刀舞起来,如同密不透风的刀阵将他困在其中,稍稍向前一送,顿时将他的手臂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他感觉到了温热的液体从胳膊上涌出来。
枢铭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他喊过去:“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对方却不肯说半句话,也并不着急,慢慢地与他缠斗,就像是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又或者是在捉弄一只已经快要精疲力竭的小老鼠。
枢铭满头大汗,他已经受尽折磨,往日的意气消磨殆尽,回到贺兰山也会被人耻笑,不如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引刀自尽,也算死得轰轰烈烈。
枢铭咬牙拿着刀向自己脖颈抹去,他已经准备好去看圣山上云舒云卷,逝去亲人们脸上温暖的笑容。
他要逃离这个如同地狱的地方。
然而他的刀锋却落在了利器上,那人手中的长刀灵巧地划过他的臂弯,挡在了他的脖子上,豁然将他的刀震开,然后起身上前,用一条绳子牢牢地捆住了他的肩膀,他张开嘴,口中却被塞了只麻丸。
枢铭心跳如鼓,仿佛掉入了万丈深渊。
他不会命殒于此,因为齐人不会让他这样痛快地死去。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旁边的火把微亮,枢铭看到了面前那人手背上一道陈旧的伤痕,到头来他连那人的相貌都没有看到。
……
“谁。”韩璋骑马进城,立即看到了两条人影,一个被人捆绑着单膝跪地,捆他的人站在一旁。
火把凑过去,先看到了西夏人枢铭苍白的脸。
枢铭竟然被人擒住了。
韩璋豁然想起副将跟他说起的一个人。
在扬州,镇江之战中,处处都有他的影子,可是当韩璋让人仔细去查问的时,他又凭空消失了。
现在这个人就在韩璋的眼皮底下。
韩璋一跃而起,伸手向那人抓过去。
那人提起刀柄当了一下,然后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弹开两步。
韩璋朗声呼喝,“哪个营的是谁?报上名来。”
那人却不说话,淡淡地向韩璋施了礼,转身就要走开。
这一次,韩璋不会轻易让他溜走。
韩璋从小习武,内功深厚,那人练的也是正宗的硬功夫,两个人硬碰硬,一时之间那人不能脱身,韩璋却被困在原地不能上前。
韩璋不禁惊讶,大齐之中能与他打上平手的没有几人,这人不论是拳脚还是身法都是那么的熟练,让人找不到弱点,怪不得副将说是“天生的好手”,韩璋豁然之间被激起了意气,他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在他的军营里来去自如。
“亮武器吧!”
韩璋提醒一声,抽出了身侧的剑。
那人也舞起了手中的长刀,将要与韩璋的剑锋相交时,那长刀却由劈变挑,改变了方向向韩璋的腰间袭去,而他整个人不躲不避也胸口门户大开,迎上了韩璋的剑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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