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李氏来得比预料中要早一点点,正月初五上午,李邺接待了一名贵客,李虬。
李虬是刑部侍郎李揆的堂弟,他就住在金城县,他在正月初一就知道刘家的事情,但他并没有急于来求情,而且发鹰信给了堂兄李揆。
他昨天傍晚收到了堂兄李揆的回信,回信中只有四个字,能救则救。
他立刻派人和李邺相约,今天上午便来拜访李邺了。
李虬年约四十岁,体型偏瘦,留着长须,皮肤白皙,看起来十分儒雅,事实上,他也是进士出身,曾出任宗正寺少卿。
因身体不太好,请假病休一年,吐蕃人入侵占领兰州,李虬带着家人去秦州成纪县避难,李邺收复兰州后,他又搬了回来。
李邺他请到贵客堂,两人分宾主落座,一名侍女进来上了茶。
李虬感叹道:“昨天我上街,才发现殿下设立了救济营,所有流浪者都有口饭吃,有个窝睡觉,居然没有一人在大年夜冻死,这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作为兰州士绅,我们很惭愧,但对殿下也充满感激。”
李邺笑着摆摆手道:“使君说这话就见外了,我既是河陇之主,关心百姓是我分内之事,其实当初我在襄阳也是一样,见不得老人孩童流浪街头,汉阳县的慈幼堂做得非常好,所以我把汉阳的几名县官都提拔到各县当县令,可以说这是我考核官员政绩的第一要点,以后在河陇也是一样。”
李虬沉吟一下道:“一般都是吏部进行考核!”
李邺摇摇头,“使君可能不清楚和我朝廷达成的协议,河陇所有的县官和州官都由我来任命,其中州刺史是由我推荐,报朝廷备案批准,考核都是我的事情,节度府下有一个吏部司,就是负责考核选官。”
“那殿下选官的标准是什么?”
“我的选官可不宽松,首先要有功名,如果没有功名,那也要有真才实学,经过我们的选拔考核,其中经验是最重要的,做官三年以上优先考虑。最好是地方官。”
李虬点点头,他隐隐猜到李邺的意思了,恐怕是要招揽中原、河北的地方官员。
李虬不再管官员之事,回到了正事上,他沉吟一下道:“听说刘家在除夕之夜被集体抓捕,着实令人惊愕,坦率说,李刘两家关系密切,骨肉相连,能否请殿下给我说明一下,刘家究竟犯了哪条大唐律法?”
李虬硬话软说,刘家是我李家的人,他们犯了什么法?是不是你想整他?
所以李虬把大唐律法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李邺心中冷笑一声,从旁边取过一袋卷宗放在桌上,“刘家犯下的罪都在这里面,使君可以细细地看,看我有没有冤枉他们?”
李虬望着厚厚一叠卷宗,他着实头大,半晌道:“殿下能否简单说说!”
“勾结吐蕃,出卖大唐,这是叛国罪,大唐律法中写得很清楚。”
李邺见对方还装作一脸茫然,又冷冷道:“庞武元这个人,使君不会不认识吧!”
李虬连忙解释道:“吐蕃杀来时,李家族人都迁徙去了秦州成纪县,我也一样,去年十月才回来,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他是谁,我不知道,也没有见过、”
“他就是使君的外甥刘元,吐蕃汉官首脑,在鄯州就投降了吐蕃。”
李虬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还有这种事情,我真不知道。”
李邺冷笑一声,从卷宗里取出了刘元的口供,又取出了罗胜非的证言,一起递给李虬,“使君看看就知道了。”
李虬看了看口供,又看了看罗胜非的证言,他心中暗暗恼火,罗胜非是小人物,不足为虑,关键是罗胜非背后的辛家,没有辛家首肯,罗胜非怎么可能给李邺作证,说明辛家向李邺妥协了,背后狠狠刺了刘家一刀。
“刘元确实罪有应得,但这和他父亲刘升殿有关系吗?还其他刘家子弟呢,难道他们也勾结吐蕃?”
李邺又取出几份文书,递给李虬,“这是马重英给刘升殿的任命书,拟任命他为吐蕃陇右副都督,还有尚结息和马重英写给他的信,这可不是我伪造的。”
李虬心中大骂刘升殿愚蠢,这么重要的文书居然不消毁,被别人抓住当证据,让自己怎么说情?
李邺又取出各种情报,“刘家的罪行还有替吐蕃在金城县设立情报点,并替吐蕃收集情报,这些情报都是刘家几个儿子收集,包括城防、粮食、人口、水源等等重要情报,是我的手下在吐蕃情报点内查获,他们的口供也承认了,都是证据确凿。”
李虬半晌道:“他们当然有罪,我完全理解殿下的抓捕,但殿下能不能给李家一个面子,留他们一条性命。”
李邺冷笑一声道:“我也很想给李家面子,但我若徇私枉法,怎么向三军将士交代,怎么向千千万万陇右百姓交代。又怎么对得起那些被吐蕃屠杀的无辜百姓?”
“殿下一定要杀他们吗?”
李邺缓缓道:“刘氏父子四人罪不可恕,我会公开其罪名,公开处斩,但我还是会给李家一个面子,没有涉案的刘家人,我可以饶过他们,就不株连他们,这是李家的面子上,否则我会全部把他们流放去北庭,另外刘氏父子的妻儿子女我不杀,但他们的财产要全部没收,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背叛陇右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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