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地脉支持,吴毅庞大的身躯缓缓缩小,变成正常模样,等到第二个大浪拍来,吴毅就被卷入海底,不见踪影。
操弄大潮的水族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阴恻恻地笑着,骂着吴毅不知天高地厚,四下搜寻一番,未曾看见吴毅尸体,只道他已然被碾成齑粉,就没有过多在意。
近海之地,乃是道门与水族争斗的前沿,有水族洞天妖尊布置下的九叠沧澜大阵,轻易之间就能够鼓噪起浩浩碧波,淹没千里,九为多之意,此阵一旦鼓噪起沧澜,一浪高过一浪,直到将前方的一切障碍湮灭。
当然,水来土掩,兵来将挡,道门在近海之地也有着布置,是为混元蒙罗大阵。
所谓混元,指的是此阵乃是道门齐心协力合铸而成,灵气纷繁。
蒙者,六十四卦之一也,艮上坎下,取山陆镇压水泽之意,蒙卦山下有水,山下有险,险而止,阴陷而不定,复杂而显着。
水族的九叠沧澜大阵与道门的混元蒙罗大阵理论上绵延千万里,覆盖一切近海疆域,但是大阵至今也没有全力催运过。
一来,道门与水族还未到图穷匕见之地步,二来,如此惊世大阵便是洞天上真也驾驭不了,非太初上仙坐镇不可。
而只要矛盾还没有爆发到不可挽回的那一刻,谁也不会请上仙下凡,靡费无数不说,更有陆宇倾颓之危,两大阵营中有谁愿意。
所以,这两个惊世大阵自提出以来,一直就处于完善的状态,因战阵胜负,沿海疆曲线进退。
总体而言,道门势大,于中州之东,占据下许多海岛,吴毅当初落足的明玉岛就是一桩例子,而水族则是走曲线反攻之道,于南疆和北地鼓噪起汪洋肆虐沿海低地,制造出大片的海泛区,挤压道门势力。
吴毅现在所在之地,就是水族大战略下的一个结果了,大势之下,谁又能够独善其身,吴毅以一己之力,妄图扭转水族万载以来的布置,可谓螳臂当车。
甚至于可以说,吴毅的涉足,反倒加速了水族对此地的渗透,也才有了之前大潮汹涌的一幕。
海底礁石缝隙之间,一枚暗淡无光的珠子似乎镶嵌在这里,任由紊乱的水底暗流如何搅动也无法动摇到珠子一分一毫。
第二波大潮到来之际,吴毅在意识到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就进入珠子暂避,虽是如此,也被大潮拍地口中一甜,小命几乎不保。
不过黑甲虫吐出的那一团火焰甚是奇妙,只要心神观想之,身体就暖洋洋地,受损的肌体很快恢复如常。
吴毅能够感应出来,这火焰与《混元还源大道经》一脉同源,应该是出自其中,由焚皇后续演练而来,能够显着提高自己的血脉本源,以后天反哺先天,走的还是先破后立,破而后立,不破不立,愈破愈立的路子。
简单来说,就是自残,四处邀斗,打得半残后修炼地最快,焚皇的功法都有这个特性,从最初的九个动作到后来的血光都是这样。
黑甲虫前面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给现在的吴毅铺路,只是心性平稳,习惯谋定后动,运筹帷幄之中的吴毅很不适应这套,故而修炼地更晚的《幽冥经》反倒早一步突破至金丹层次。
吴毅缓缓从口中吐出一道暗红色的浊气,里面有着自己脏腑破碎后渗出的污血,故而呈现暗红色。
见吴毅醒来,黑甲虫瞥了一眼,吴毅叹了一口气,问道:“大潮过后,如何了?”
其实,吴毅心中自然是明白那般汹涌的大潮涌过之后的结果,不过内心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冀,就像他当初在独力抵抗大潮单想的一样。
黑甲虫没有直接回答他,问道:“你后悔之前的决定吗?”其实这个问题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我有退路,说不上后不后悔。”
“如果没有呢?”黑甲虫厉喝一声,以往一直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从中透射出无比明亮的光芒,似乎要知道吴毅的真实想法。
吴毅一愣,没有想到黑甲虫突然如此严厉,但随即坚定地回答道:“初心所在,热血未冷,心意犹在。”
吴毅借水脉成事,受了其恩德,在其遭逢大难之时,自然要挺身而出,忘恩负义之事,修士为之者甚众,吴毅不屑为之。
黑甲虫目中的精光散去,如果是焚皇,就不会像吴毅一样有那一时的愣神,也不会弯弯绕绕,这或许就是吴毅与焚皇的不同吧。
只是结果还是一样的,黑甲虫低沉下去的情绪又上升起来,能够有守护之心,纵使前路曲折,波诡云谲,也为可造之材。
黑甲虫淡淡道:“希望你还记得今日诺言。”
吴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黑甲虫云遮雾绕,目的是什么。
沉下心来,顺着主线,报恩二字,吴毅似乎猜到了什么,目光一亮,但随即眸中的犹疑之色越发浓重起来了,就看黑甲虫如何施为了。
黑甲虫张口一吸,之前吐出暂存于吴毅体内的白色光焰被抽离出来,浮在半空之中,圣洁而明亮,似乎蕴含着无尽的生机活力。
吴毅静静地看着,黑甲虫也不解释,面容严肃,触角上扬,口中轻声念着,语言晦涩难名,佶屈聱牙,有些音节吴毅根本无法发出,这是虫语,且是远古传下来的虫语。
但随着语音震颤,吴毅发觉这意蕴似乎与《混元还源大道经》有几分相像,或者说,就是以虫族言语念诵出这经文而已。
白色光焰在经文催运之下,开始逐渐幻化,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最后处于一个虚实之间的状态,梦幻无比。
黑甲虫道:“进去吧。”声音平淡,却掩饰不了其中的虚弱之感,率先进入光焰之中。
吴毅看向虚实之间的光焰,思索片刻,最终还是踏足进入。
“大道柱。”见到里面的景象,吴毅有些惊讶地道,自上回珠子异变之后,大道柱就消失不见,吴毅心中也曾存疑,只是黑甲虫没有言说,吴毅也就没有多问。
只是,眼前的大道柱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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