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剑书发现徒弟不见了的时候,还没有过去太长时间。
他走到了兴国府的门口,那里照常蹲着一众小厮。
"有人见到吴继和了吗?"
小厮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随后有一人说道:"回先生的话,有人看见他出去了,听说是去官驿拿他父亲的信了。"
郑剑书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了一下,他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蹊跷。
"他去哪个官驿你们知道吗?"
"恩。。。"
小厮们又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有一人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十里铺。"
郑剑书不知道那个驿站在哪里,问了好多人才找到地方。
一进去他就亮出了吴府的腰牌,老驿长一看到腰牌连忙起身倒茶,就差没有跪下了。
江南织造实为皇帝在南方的间谍头子,但明面上依然下辖各个织造府,置办和运送皇家用品的五品官员。
而运送这些皇家器物的队伍,沿途则是由驿站负责接待。要是哪个驿长意思没到位,接替他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大爷,我给您擦张椅子来。"
"不用了,你见到吴继和了吗?"
老驿长记人的本事很好,尤其是姓吴的人他记得很牢。郑剑书还没描述,他就知道是谁了。
"他昨日取了信,就往那条路上走了。"
看到郑剑书没有反应,老驿长又搓着手问:"有什么事小人可以帮忙吗?要不要叫几个年轻人给您跑跑腿?"
"不用了。"
多一个人就多一点事,郑剑书转身离去。
他顺着那个方向找了很久,却没见到什么明显的痕迹。郑剑书叹了一口气,这几年自己浑浑噩噩,不少本事早就丢了。
不知不觉中,月亮就升上了天空。郑剑书这才惊觉时间已经晚了,也许自己该找个地方先落脚再说。
夜色侵袭得比他想象得快,但好在月光之下还能辨得清道路。但正在赶路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路上传来了幽幽琴声。
郑剑书觉得离奇,金陵虽文教兴盛,但夜晚在荒郊野岭弹琴这种事,还是没怎么听说过的。
他不疑有些好奇,往那个方向走去。走得越近,琴声越是清晰,还能隐约听见女子的悠扬歌声。
难道是哪家公子在晚上携歌姬出游?
但郑剑书感觉歌声中有股莫名的空灵,简直不像凡间的声音。
当他以为自己最接近的时候,琴声却戛然而止了,安静的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常听说落意文人会遇到狐妖迷惑,今天可能轮到自己了。
"郑先生,没有听够吗?"
郑剑书听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声音,他侧身一看,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坐了一个道士。
郑剑书猛然惊醒,那是云真。
他身着黄袍,容貌依然是当年的少年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只是声音里少一两分稚嫩。
"还记得我吗?"
"记得,怎么,在这里装神弄鬼呢?"
云真笑了一笑,没做反应。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不定你我在这里相会,也是注定发生的。"
"或者是你随便找个人把我引过来的。"
没等云真说话,郑剑书抢先发问道:"你在这里不是偶然,雪花山渗透金陵到什么程度了?"
云真苦笑道:"你理解错了,我们现在就是被砍掉脑袋的龙,没有能力再去干什么了。"
"我觉得是被砍掉脑袋的蜈蚣。"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许多人相信成精的大蜈蚣就算掉了脑袋,它的身体依然会漫无目的的活动。
"你这比喻还可以,但我建议你先关心你们自己。"
郑剑书答道:"很多年前,我就只有'我',没有'我们'了。"
"是吗?"云真又笑了,但这次的笑容不大一样,"我看你又收徒弟,又会同门的,还以为你要变回你们。"
"我只求事情越少越好,可惜事情总是找上门来。"
"这次不光有事情,你还有麻烦。"
两个人都突然不说话了,沉寂了片刻以后,云真说道:"何化田要干大事,但他不知道这件大事是个陷阱。"
"我知道这是个陷阱。"
"但你不知道这个陷阱有多宽,也不知道是给谁挖的。"
郑剑书闲而无聊,把手杖当棍子一样立在地上旋,似乎对这件事不是很感兴趣。
"挖陷阱的人是谁?"
"大概是三相宗。"
"三相宗是什么?"
"你杀了他们的人,还问我是什么。"
云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三相宗就是砍掉我们脑袋的人,在那之后他们也收到了清庭的清洗。只不过这几年又有了活动的迹象,而且利落无情更胜当年。"
"啊,是嘛。"
"我们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你要来吗?"
"不来。"
"那好吧。"
郑剑书本来已经抬脚走了,但似乎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你们在吴府里,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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