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判答道:“正是我妇人,当年我在人间赴考得中,因为直言不讳,得罪权权,蒙冤获罪,被杀身亡后,我妻子为我殉情而亡。
死后我夫妻在地府团聚!我大哥见我膝下无子,无人供奉香火,将次子过继到我名下,又得我妻子从中周旋,说得她娘家同意将侄女嫁予我儿子为妻。这一脉一直供奉我们夫妻为先祖。”
崔夫人笑盈盈地道:“我瞧舒大人的外甥女朝云甚好,嫁予我们在人间的后人崔衍正好。”
舒建章忙道:“嫂夫人有所不知,我这外甥女已订有人家。”
崔夫人道:“这事儿成不了,上回她亲娘还来我们这里打听,关滔有一个三世之缘的挚爱女子。前两世,他们未得善缘,却让第三世爱得更为痴狂。谁嫁关滔那都是守活寡的命!
舒吏知晓此事,是万万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我们夫妇的后人崔衍虽然现下门底略低,但因我们夫妻恩爱,便定下了家规,女不为妾,男不二色,一生一世一双人。若男子三十无子,便从本家过继一二男丁做嗣子。”
舒建章想到自己的闺女,可人家崔夫人相中的是韦朝云。
“多谢崔兄与嫂夫人看中,若我外甥女解除与关家的婚约,我亲自说和。”
“我与舒吏说过两回,因着地府之中,一家一族只能有一人为吏,你做了地府官吏,舒吏便不能再做鬼吏。她的仇怨得报,她定会转世轮回。”
舒建章这才知道,妹妹为了帮他谋到官职,竟是牺牲了自己,妹妹在地府九载,不可能不知道这规矩。
“在下欠三妹颇多。”舒建章任职不敢不尽心,这可是三妹为他争取的机会,还指不定欠了多少人情。
“舒贤弟不必难受,他日多看顾你妹妹一些,以报她礼让敬你的心意。时辰不早了,你该返阳界!”
“多谢崔兄指点!”
他行了一礼,走入光亮处,再睁眼时,就听到外头如雷的叩门:“二老爷,该起了,再不起要误朝会了!”
他翻身起来,开了天眼就会看见阴魂,但他因是两界官吏,更有天地正气护体,他并不畏惧。上回沈氏就说关滔不成,关滔有意中人,这回又听崔判的夫人提及,看来假不了。
三世情缘,比不了,谁嫁到关家谁受罪,他舒家与外甥女不淌这浑水。
书僮进来帮舒建章整理衣袍。
又有侍女送来了参汤,今儿还得打嘴仗,想想就头疼。
他刚得书房院子,老候爷与候爷、世子全站在外头。
“老二,你真见到你三妹了?”
舒大老爷很是后悔,早知道能看到三妹,那天他就去陪母亲。
世子同样很后悔。
舒建章道:“父亲,昨儿你不是问过了?”
“不是眼花或幻觉?”
“这幻觉能让我们几个人看到,连母亲院子里的下人也看到,真真厉害。”
他现在是两界官吏,他都去游十八地狱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他现在信鬼神,地府官吏努力修功德只求飞升成仙,人家多努力、多有追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真的。
舒建章现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力气。
舒大老爷说:“十四日三更,三妹会状告韦家害她性命,这是真的?”
“二叔,这事开不得玩笑,若三姑母不出现,你可是戏弄满朝文武,欺君罔上……”
“这事儿是你三姑母说的,她要亲自状告韦家,她都死了,就让她自己做回主儿。父亲、大哥,我赶着朝会呢,先行一步!”
舒建章一路小奔,可不能迟到了,从现在开始,每一天都要打起精神,要像崔判一样努力、认真。人家那才是好官,一天判了那么多的案子,断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舒大夫人见到了过世的三姑子,她觉得这辈子没白活,原来人死了会真的去地府。
三姑子是个良善的,又是枉死之人,很可怜。
她只得四个儿子,连个闺女都没有,因为她厉害,丈夫身边就她一个,别说妾室,就是通房都没有一个。
刚嫁过来时,舒建元闹过几次,巴巴等着老夫人给他赏美人,结果老夫人硬是不往儿子屋里塞美人。他自己跑去问,老夫人一脸嫌弃地说:“瞧你这德性!也就秦家能瞧上你这么个东西!啧啧,要不是我的老脸皮够厚,哪里能让你娶上这么好的媳妇!还想软香在怀,你怕是在做梦!”
在他娘眼里,他就配不上秦氏。
秦氏要貌有貌,要能力有能力,而他就是个弱鸡!
老夫人将舒建元从上到下地挑了一番毛病,“老娘要是十五六岁的黄花闺女,就你这样的,打死也不嫁!呸,还想老娘送你美人儿,咋不上天呢。”
老娘不赐美人,上司、下属送的总可以。
可美人刚入府,老夫人就将这事交给秦氏处理,力挺儿媳。
秦氏直接将美人送到那上司、下属的夫人那儿,说是给她们夫君添的小妾。
待他们的夫人一打听原由,气得这些大人都挨了骂。
你好好地做官,干什么给人塞小妾的事,人家正经的亲娘、婆母都不塞人,你塞什么人,真当自己是根好葱,连根草都不是。
这般闹了几句,所有人都知道舒建元的妻子很厉害,谁要给舒建元送了美人,那就是丢脸的事,回头就能把人给送回来,还惹得一身臊。
老夫人最爱说的:“大儿媳,是我坑了你,让你嫁了老大那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他要惹你生气了,别手软,狠狠的收拾,留条命就行。”
秦氏对老夫人很好,比亲娘还孝顺,完全是婆母待她好,从不给丈夫屋里塞美人,还支持她所有对付美人的手段。
因着老夫人不往儿子屋里塞人,世子成亲五年了,秦氏也从未往儿子屋里塞人,没这必要。世子倒是想要美人,被秦氏给指着鼻子骂了几回,也就敢在外头偷摸养着,不敢闹到秦氏跟前。
世子夫人发现时,自己不出手,就去找秦氏告状。
秦氏道:“当婆母的不塞人,丈夫的后宅不归你管,你让我出面,一旦动手了,我可就开始插手他屋里的事了?”
要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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