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男人扣下后视镜,确实被白色眼球上布满的红血丝惊到。
看电影时他没哭,傅锦楼不知道自己眼睛如此发红的原因。但他现在最不舒服的,是心口发闷。
车内的手机振动不停,傅锦楼目光探过去。下一秒,他眉心一蹙,不紧不慢地接听电话:“妧西?”
自从他三年前在医院醒来,秦峥说他出车祸造成选择性失忆,忘了一些不重要的事。
而当时那段时间,霍妧西一直陪在他身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傅家人说,霍妧西是他的未婚妻,是他车祸前就交往的对象。
傅锦楼忘记了,他对霍妧西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每次看到,除了有点面熟,再无其他隐晦涌动的情感。但家里人都这么说,他便试着以这个认知接受。
霍妧西刚从傅家老宅出来,忙了大半天浑身疲惫,语气下意识有些撒娇:“阿锦,我刚从你家出来,还没吃午饭呢。”
摇下车窗,傅锦楼烦闷地点了根烟,与着袅袅的烟雾一起,声音低哑:“我现在在外面。你要是累了,我让游宋送你回去。”
闻言,霍妧西带笑的面容倏地绷住,嗓音谨慎地有些试探:“你在哪里啊?我们见一面好吗?”
“我马上要飞巴黎,现在准备登机。”没有犹豫,男人下意识的谎言脱口而出。
那面,霍妧西淡淡地哦了一声,难掩失望:“那你,注意安全……”
“知道。”傅锦楼躁得很,连着猛吸了两口烟,语态微有抱歉:“等我回来,再见面吧。”
听到话筒中明显雀跃许多的声音,傅锦楼挂了电话,心中的压郁并没缓解。
对这个将来的未婚妻,现在的交往对象,傅锦楼一点男女之情的感觉都没有,不知是不是因为记忆缺失,他总会躲避和她的接触,没有亲近的欲望。
一根烟抽完,他开着窗,散了散车厢内的烟味。直到空气转化清新,傅锦楼才踩上油门离去。
*
*
巴黎。
距离喻轻轻机票上回国的时间,还有三天。
天色刚暗下来,粤粤就吵着约喻轻轻出去散步,非说自己吃多了胃不舒服。喻轻轻刚回到巴黎,当然什么要求都顺着粤粤。两个人穿好入秋保暖的衣服,大手牵着小手出去。
晚七点的巴黎街道灯火通明,喻轻轻拉着粤粤的手,两个人边走边闹。
“妈咪,你不喜欢顾叔叔么?”突发奇想地,粤粤问出心里的问题。尽管见得不多,但幼儿园其他小孩儿的爹地妈咪不是自己家里这样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所以时常疑惑。
喻轻轻对粤粤问的这个问题很习惯,心中并没有因他提起父亲的称呼而动容,她只是语态平静地耐心解释:“粤粤,你以后不要再叫他爹地。爹地的意思是爸爸,他只是你的叔叔。懂了吗?”
粤粤一知半解地点点头,眸色中的疑惑并未消散,声音清脆干净:“那爸爸又在哪儿?他也和妈咪一样,有定期的训练任务?”
闻言,喻轻轻沉静下来。看着眼前这张奶呼呼却英俊的小脸,她的目光发直,似在透过粤粤看着另外一个人。
很久,她淡淡摇头,语态有些怅然若失:“粤粤,不是每个孩子都有爸爸妈妈。我从小就只有爸爸,没见过妈妈。”
不是喻轻轻狠心,她只是想尽早斩断粤粤对“父亲”这个词的期待。她一辈子都不会让粤粤知道,他是不被傅锦楼期待的孩子。
粤粤脸上浮现一抹委屈,看模样马上要哭:“那你妈妈……是不要你了么?”
如果妈咪的妈妈不要她,那自己的爸爸也不要自己了。粤粤心里这样认为。
喻轻轻又是摇头,弯唇笑了笑,道:“没有哪个小孩是被父母抛弃的。如果不在一起,就是对彼此都好的选择。”
粤粤没听懂,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问:“妈咪,爸爸是不是死了?所以你才编故事哄我?”
他听过很多善良人设的小故事,也看过很多以善意谎言保护童心的动画片。在他美好的小世界,如果父母哪个不在身边,除了死亡,没有其他。
喻轻轻听到这话,眸子短短怔了一瞬。粤粤年龄还小,她就不该和他说这么深奥的问题,无声叹了口气,喻轻轻打算以后就用这套说辞:“他去世了,得了严重的病,没治好。”
“啊?”尽管做好了准备,粤粤还是有些震惊。低下头转着眼圈,小小粉嫩的嘴巴颤了颤,忍下鼻尖泛起的酸楚,他迅速抬起头,故作坚强道:“那我以后不乱叫顾叔叔了。爹地死了,我不该不尊重他。”
“……”
喻轻轻没想到,粤粤能这么快接受这个事实。
她没说话,粤粤以为她在伤心,连忙回握喻轻轻的手掌,语态安抚:“妈咪别伤心,我会很快长大的。到时候,我会连同爹地那一份,一起保护你。”
喻轻轻闻声笑了。这辈子最发自内心的一次。
她觉得自己病了。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感谢傅锦楼,感谢他让自己有了粤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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