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嘉阳公主府灯火未歇。
而远在京郊之外的庄子里,也同样是灯火未熄。
方被谢明望和沈柒骂“蠢”的梁仲云,正仔细耐心的安装着手上的火铳。
“爹,成了!”
梁仲云兴奋的捏着火铳把手,迫不及待的想出去试一试。
威远侯拦住了他,“太晚了,夜里安静,这火铳声音又大,还是应当谨慎些为好。”
“爹,我们多做几把,到时候献给皇上,皇上必定对我刮目相看!”
说不定大喜之下,还会给他封个爵位升个官……
威远侯眼神微闪。
相较于梁仲云,威远侯对皇帝的了解更深。
皇帝是个极善猜忌、疑心病重之人。
剥离掉一个将军看见强大的新式武器的欢喜,冷静下来之后,他便迅速意识到,武器出自他手,真不一定是好事。
他让梁仲云由武转文,将一手打下来的兵权拱手相让,一退再退,才勉强将威远侯府保全下来。
而今,他这儿子,又搞出一个如此强大的新式武器。
皇帝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威远侯府贼心不死?
威远侯深呼口气,“今日,为父收到一个消息。”
“哦?”
“这庄子和威远侯府上,有皇上的人在秘密监探。”
梁仲云愣了愣,“监探?”
威远侯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皇上只怕是又不放心你我了,这火铳……先做,但先秘密送一批到我们的人手里,随后再交给皇上。”
他总要先为自己留条活路。
“爹,这万一被皇上发现的话,那我们岂不是更麻烦?”
梁仲云有些担忧的说。
威远侯沉默着,抬眸看向远处,那里金碧辉煌、朱墙黛瓦、雕梁画栋……那是皇宫,天下至高无上的地方。
学会文武艺,卖于帝王家。
天下众人忙忙碌碌一辈子,不都是在龙椅上那位卖命吗?
他梁家,多少儿郎战死沙场,他也为大雍安宁南征北战多年,回京之后,不仅没能得到应有的奖赏,反而不得不再三退让,避开帝王锋芒。
他凭什么忍?
不就是因为帝王高高在上,占据正统,一句话,便能要了他梁家老小性命吗?
可扪心自问,他真的甘心吗?
他也曾是无限风光、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
而今……
威远侯垂眸看向书桌上的火铳,想到皇帝埋在家里的钉子,对着庄子再三安插人手的事,他忽而不想忍了。
“让工匠,想办法把火药的威力加大。”
威远侯指了指天,平静的看向梁仲云,“仲云,你看那个位置,喜欢吗?”
梁仲云:???
他迅速瞪大眼,“爹、爹,您想、想干嘛、”
“爹很喜欢。”
威远侯冷冷一笑,“我梁家几代从军,父兄胞弟尽死沙场,他沈家,欠我们家几十条人命。”
“京城,为父好友不少,当年在为父手下的兵亦不在少数,而火铳威力之大,射程之远,是那些刀剑无法比拟的。”
造反又如何?
他成功率可半点不低!
京师守卫十万,他能控制一半,何况他而今就在京城,只需要攻入皇宫,先擒住皇帝,便可改朝换代!
皇帝轮流坐,今年也该到我梁家了!
说白了,确实如皇帝所想那般,威远侯他就是野心不灭,贼心没死,十年如一日的惦记着龙椅呢。
梁仲云捏着火铳的手微微颤抖。
亲爹突然想造反怎么办?
在惊吓之后,他一颗心,又难免随着威远侯的话逐渐变的火热,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丝理智在做着极限拉扯。
若是谢明望那边也做出了火铳怎么办?
梁仲云不禁想。
那样的话,他们这边将没有任何的优势。
可他当初根本没跟威远侯说过谢明望的事,所以到此刻,他也想不出任何说服威远侯放弃的理由。
更何况,他自己也心动着呢!
好半晌,梁仲云咬了咬牙,“知道了爹,都听您的。”
富贵险中求!
只有谢明望……他之前一直没打听到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应当是还没能研制成功,所以也不必太过担忧。
就这样,威远侯一边催促火铳制作,一边秘密联系自己的老朋友。
京城里逐渐弥漫起一丝瞧不见的硝烟。
转瞬,半个月时间过去,被皇帝放出京城的数位皇子们尽数回京,带着那篇言不由衷的夸赞自己对手的小作文。
“儿臣给父皇请安。”
一溜儿成年的皇子们跪在大殿上。
皇帝捏着折子视而不见,心道糟心儿子们一回来,他的清静日子就没了!
“朕忙着呢,你们都回去吧。”
过了良久,皇帝才摆摆手,让他们都回去歇着,没事儿别来见他。
皇子们闻言,只好往外走。
刚走没多远,二皇子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四皇子,“这一路四弟对二哥的照顾,二哥铭记于心,迟早会好好报答四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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