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攻城……
铁匠铺内外一片死寂,一众衙役的眼神尽是错愕。
“你要一个人,去攻兖州城?!”
好半晌,言思道方才从巨大的错愕震惊中醒转过来,却兀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武林之中,历来有着宗师者,一骑当千,大宗师者,一人成军的说法。
可那仅仅是说法而已。
真正的强军统领,又何尝不是宗师、大宗师?
身披军势的军中宿将,对比同阶的江湖武人,几乎有着压倒性的巨大优势的!
杨狱不答,慢慢的整理着二十日里打造的诸般器物。
两刃刀的修复自然用不了二十日,玄铁箭的打造也用不着,之所以逗留如此之久,不止是为了等待于道人领兵前来。
同样,也是依着真言道人的建议,在打磨着符阵所用的器具。
“杨宗师,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言思道头皮发麻,连连劝解,想要他打消这个令人悚然的念头。
“燕东君麾下乱军虽远不如龙渊边军精锐,可其身怀破军道果,于战场之上简直所向披靡,连王爷都被逼的退守西北城……”
他猜测,杨狱极可能是想要行斩首之策,然而,燕东君若是好杀,可也等不到现在了。
“所以,言大人不妨赌一赌。”
杨狱微笑。
“尔等,退下吧。”
言思道摆摆手,让一众冷汗涔涔的衙役退下,左右看了下,抬手道:
“杨宗师,换处地方说话?”
“也好。”
杨狱没有拒绝,他正有些事情要交代,当即,将东西清点提起,点出银票递给铁匠铺的掌柜。
小小的茶摊上,言思道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据言某所知,杨宗师与徐老大人关系极好,怎么会想要……”
造反二字,他却着实说不出口。
“严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杨狱慢慢品茶。
小摊上的茶,自然算不得上品,但他也没喝过什么好茶,细细品尝,觉得也还成。
淡淡的苦意在舌尖绽放,别有一番风味。
“杨宗师,您是绝顶的人物,这些劝解,言某本没资格说,也不敢说,但今日,斗胆了!”
言思道深吸一口气,道:
“近些年,大族弄权,世家争斗,吏治糜烂,可朝廷终归还未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你也好,燕东君也罢。
你们此时造反,一无大义,二也未必得民心,何苦来哉?难不成,真是天生反骨?!”
一句话说完,言思道已经做好了迎接雷霆之怒的准备。
然而,杨狱却很平静,并回答:
“只有等天下彻底大乱,处处烽火起,外族入侵,尸横遍野之时起事,才算是身怀大义吗?”
“这……”
言思道本想点头,但想想又不对劲:
“杨宗师,你这是诡辩!你又怎么知道,朝廷定然会崩塌,外族一定会入侵?西北道之乱,朝廷只要腾出手,是定然可以镇压的……”
“言大人,你到底消息闭塞,很多事情,你看不到,或许,你不愿承认……”
杨狱微微摇头。
眼前这位算是难得的人才,可其到底身份过于低,很多东西根本看不到,也就谈不上眼界了。
足不出户就知天下事,那必然是有着强大的情报体系的支撑,作为前提。
“乱世啊……”
言思道沉默。
亲眼目睹了西北道大乱,他何尝没有想过是朝廷气数已尽,可……
“看不到也就罢了,分明预见了某些东西,又何必非要等到不可收拾之时,再动手呢?”
杨狱落杯,起身,拱手告辞:
“言大人清点乡勇,收束衙役,交代后续事宜,也可动身前去兖州了。走快点,大抵一月可以抵达……”
“或许,刚好可以赶上上任。”
长达二十日的锤锻中,他彻底消化了自邋遢道人,真言道人处所得的指点,心神沉静之余。
迥异于各门各派的持戒法,也在悄无声息间开始修持。
持戒为守心!
这是杨狱梳理真言、邋遢道人以及所得的其他持戒法后,所得的心得。
他以良知为约束,持戒‘不法’,而践行,即使‘知行合一’。
直白来说,即是‘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则立刻去践行’,这个过程之中,持戒法,自然就水到渠成。
心之修持,与体魄武功,甚至于道术神通都有莫大的不同。
杨狱不知道他所思所想是否真个就对,但他唯有如此走下去,好在,这并不逆他的心。
至少,比跪下,要让他快活,心静。
“杨……”
言思道起身欲言。
可杨狱的脚程何其之快,话音尚未落地,身影已然消失在长街尽头,几个起伏,已然出了平水县城。
好半晌,他才瞧见桌子上留下的一张厚实的纸张,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如土。
这是一张通缉令。
让他看一眼都要头皮发麻的通缉令。
“我上了贼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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