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呆在车里,却见迎面走来一个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女人。
“阿姨,别麻烦了,我马上就得走。”
“他不是我爸!”
“只能是顺其自然了!”吕律也没啥好说的。
就连小正阳也时不时地插上两句嘴,小家伙跟着跑这一趟,所见过的东西,也够他吹好长时间了。
“不下去了!”吕律微微叹了口气。
“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你,我去开门,我们回家。”
“伱在等你爸回来呀?”
“这些年,他也过得老惨了,因为他儿子的事儿牵连,也一并丢了饭碗,这几天就在外边捡纸板、汽水瓶子混日子……哟,来了,不说了,小吕啊,有空到家里来坐!”
“王阿姨,我是吕律啊!”吕律冲着她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吕律领着一家子逛了上海的大商场,作为魔都,这里无疑是走在时代前沿的地方,给她们买了几套漂亮而又大方得体的衣服,至于那些时髦的,陈秀玉单是看看都会脸红,买了也没用,回到山村里边,也穿不出去。
至于闺女,能记住的,只是那些好吃好玩的东西了。
“三哥一人在这里无聊,我在家里也猫不住,就过来陪他唠唠嗑,也一起喝点小酒啥的。至于我爸……就那样,多少年了,今年状态差了很多,怕是……”
第二天,吕律去看望了一下张韶峰他老爸,接下来就又窝在家里,拿起手中的刻刀。
帮忙照看吕律屋子的这些天,他吃住都在客厅的大炕上,别看着是个大老爷们,但屋子里还是弄得干干净净。吕律都不由笑了起来:“三哥,挺会过日子啊,那么会收拾。”
陈秀玉看了看吕律,没有说话。
张韶峰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就别在门口站着了,你这一路好几千公里跑下来,估计折腾得也够呛。”
“我们倒还好,就是一路走一路看……都别忙着回去,咱们哥三今晚上好好喝顿酒!”
“回家……这里可不是我的家,我有自己的家。”
“我这是路过,顺道过来看看。”
似是有些奇怪弄堂口停着的轿车,他多看了两眼,忽然认出车里坐着的吕律,神情一下子变得激动,丢下三轮车就跑到车窗边:“你……回来了?”
“过分,当然过分啊,一下子扔出那么多钱,要是我,我才不给呢!”
“看来,还是我心软了……”吕律咧嘴笑了笑。
“这我不知道,但想得到!”
看到坐在车里的吕律,她微微愣了下,有些不确定打量了吕律好一会儿,这才走到车窗边,偏着头看着吕律:“看上去很眼熟啊,你是……”
王阿姨突然看到街上推着辆破三轮回来的头发半白的老人,似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跟吕律说话,打了个招呼,匆匆钻进弄堂里。
“不愧是我媳妇儿……话说回来,若是没有他,没那些磨难,估计也没现在的我,一路上顺风顺水,或许我这个时候,就在某个厂子里端着个自以为很铁的小饭碗,而不会走上这样的路子,他也是让我出现人生拐点的人。”
他说完,发动车子,顺着街道往前缓缓驶去,留下老头愣愣地怔在原地。
殊不知,吕律却再次停下车,偏头看着陈秀玉:“媳妇儿,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吕律爬到炕上坐着,讲了一路的见闻,于张韶峰和赵永柯而言,像是一个新奇的世界在面前展开,听得津津有味,满眼都是羡慕。
一帮狗子纷纷冲到栅栏门口,冲着车子狂吠,就连那几只狗崽,也跟着叫得奶声奶气。
“对对对,小吕,是小吕,你这些年去哪里了呀?咋一直不见回来?”
十八条狗的吠叫,声势骇人,惊得在屋子里看电视的赵永柯、张韶峰两人快步从屋里钻了出来。
“你这些年在哪里啊?”
吕律微微皱了下眉头:“别那么激动,咱们没那么亲,我也还没忘记你当初给我的那一棒子。”
草甸子上,突然一辆轿车闯进来。
唠了一个多小时,陈秀玉下厨做了晚饭,几人喝了一顿酒以后,各自回家。
吕律伸手揉了揉陈秀玉的脑袋:“行了,咱们找个酒店休息一晚,后天咱们就回去了,以后安心过日子。”
陈秀玉也跟着笑了起来:“其实我知道,你求的还是一个心安,不然也不会专门往这里跑一趟。”
下午的时候,则是到奉贤海湾景区去看了大海。
张韶峰摇摇头,没有往下说。
“这可不关我事儿,在他那里,我不过就是个工具。”
我到墓地里看过,这几年,你连我妈的墓都没有去看过一眼。
他在告诉他们,外面形势一片大好。
“也是,哪有这样搞的嘛,你自己去当知青,回来以后争取到的工作,凭啥让你那个二流子哥哥去接替,换作是我,我也不答应。你知不知道,你那哥呀,一直没工作,整天就在大街上跟着一帮子狐朋狗友厮混,前年还跑出去跟人打架,差点把人打死,被抓起来关着了,事情弄得很严重,听说要关十多年。”
日子在平淡中看似悠长,等回头一看,却又觉得过得飞快。
冰雪消融,泥土泛浆,又到了一年中的农忙时节,整个家庭农场、猎场,包括屯里的人,都纷纷忙碌起来。
一直到了六月中旬,张韶峰家里传来噩耗,他老爸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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