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律和陈秀清两人赶着马车,将那根粗大的榆木送到孔思仁小院的时候,孔思仁正蹲在院子里,小心打磨着用麻布垫着的数十件大大小小的工具。
很多工具,吕律根本就叫不上名。
孔思仁认真专注得连吕律和陈秀清赶着马车到了院外停住都不知道,只是戴着眼镜,细细地比对着工具的锋口,比看一会儿,就用锉刀或是磨石打磨几下,小心而且谨慎。
陈秀清想上前去叫门,被吕律一把拉住。
这一等就等了十多分钟,直到屋子的大门被打开,她的老伴端着些芸豆出来晾晒,才看到吕律和陈秀清站在院外,赶忙过去拍了拍孔思仁的肩膀:“老头子,你这是咋搞的,客人来了都不知道将人迎进来……是小吕来了呀!”
“啊……”
孔思仁回头看着自己老伴,没反应过来。
他老伴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簸箕直接放地上,赶忙跑过去给吕律和陈秀清开门。
孔思仁看到是吕律,也连忙站了起来,歉意地说道:“是小吕啊,我刚才没注意,抱歉啊,你们咋也不吱声?”
“等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了,律哥不让打扰……”
陈秀清等得有些无趣了,话说得多少有点不爽,立马迎来吕律的一阵白眼,不敢再往下抱怨。
吕律随后冲着孔思仁微微一笑:“没事儿大爷,这么专注认真,精益求精的态度,那可是工匠精神,你老是高人啊,佩服啊!看看,我这次又给你送材料来了。”
马车赶进小院里,吕律和陈秀清两人合力,将那段榆树卸了下来,吕律这才看着孔思仁笑道:“你看看这段榆树老木头疙瘩材料咋样?”
上辈子,这段木头可是被外地的商人买掉的,那么大老远都舍得花大精力弄回去,这段木头肯定是好东西。
孔思仁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绕着榆木观望,又让吕律和陈秀清翻了一圈,最终兴奋地点点头:“好木头,好材料,一定能打造出个好东西,我已经突然间有想法了,这个木头,我一定会给你雕个好物件出来。”
“这些腐烂、虫蛀的地方没啥问题吧?”吕律看着贴地那面问道。
“没问题,我刚才看了下,树心还是完好的,这剩下的都是精华……小吕啊,你是不是也懂雕刻?”孔思仁忽然问道。
吕律摇摇头:“怎么这么说?”
“我发现你挺会挑材料啊……上次你送来的那段松明子,油脂饱满通透,再加上中空,色泽黑、红、黄有过渡有递进,雕出来的东西,连我自己都没想到那么漂亮。快,随我进屋,去看看满不满意。”
孔思仁拉着吕律就往一旁的仓房里走。
门打开后,吕律看到仓房里竖立着那段之前被世人认为只能是柴火的松木,此时却给人一种非常惊艳的感觉。
根据木质纹理还有色泽的变化,孔思仁匠心独具地在上面雕刻出了峰峦叠嶂的群峰、山石、溪流和苍劲的林木,转着看,每一面都可以单独拿出来成为一幅画,而又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这……这还是那段松明子?”
陈秀清看得更是目瞪口呆:“这弄得也太好看了。”
他靠近两步,想伸手去摸,却被孔思仁叫住:“这材料油脂很重,不能用手去触摸,不然颜色会越变越黑,带回家以后,想要打理,得用干布经常擦拭,这样才会慢慢包浆,变得通透,变得更好看!”
这一点吕律是清楚的。
在后世,很多人用松明子车成珠子做成手串,明子和别的材料可不同。
别的木头用手把玩,渐渐包浆,变得越来越圆润,而松明子却是很难盘出来,想要盘出来,必须得带上手套,而且,即使如此,变得通透的也少。
而这也是虽有着北沉香之名,价格却跟沉香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原因。
“大爷好手艺!”吕律由衷地赞道。
“你等等!”
孔思仁将在仓房顶上挂着的灯泡取下来,电线打了个结,穿上一根木条,将灯泡放进去,让木条架在树洞上口,然后,他关了仓房的门,拉动开关线。
灯泡在黑沉沉屋子里亮起来的那一刻,整棵大松树,都变得通透,散发着殷红的光晕,看着上面的雕刻纹路,那又是另一番灵动而又不失厚重的好景。
陈秀清看到的时候,直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吕律,看到这情景,也显得有些呆滞,越看越觉得欣喜。
孔思仁一点都没让吕律失望,就这等好手艺,让这一段木头的价值,翻了百倍,不,甚至翻了千倍。
“怎么样,可还满意!”孔思仁问道。
“满意,我太满意了,这根本就是一件相当难得的艺术品。”吕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也庆幸自己又遇到了这么一个高人。
在这一刻,他心里一个想法忽然诞生了:是不是以孔思仁为核心,就在这区上,成立一个工艺品厂。
自己赶山可以找材料,孔思仁负责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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