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拿到洛阳户口的外地人增加了,不过主力和士大夫们却没什么关系。即便是有人想要本着“仕途”前去冒险,但多半都是破落门庭,连寒门都算不上。上溯三代,能在隋朝混个九品官,就算是当地体面人家。
多的是工匠商人,乃至农户也是有的。
只是这些农户,又和小农大不一样,他们原本也许也是小农,但经历了华润号的大农庄之后,眼界已经迥然不同。
识字和不识字,使用工具和不使用工具,熟悉规则和不熟悉规则,遵守纪律和不遵守纪律……这些在千年以后都能立刻划分出生产效率的对比,在贞观十六年的当下,当然也是符合其“名实”的。
“当真要减免限返税赋?”
回长安照顾父亲的陆飞白回转荆楚行省之后,便带来了长安那边不少被“抛弃”之辈的疑惑。
“是真的不假,但师兄却要记住,朝廷可以做亏本买卖,皇帝是不会的。”
张德双手交叉,就这么坐在台桌前,正色道,“有些事情,外朝未必晓得多少,反而内府局的人要精明一些。”
“噢?和内府有干系?”
“师兄当年治黄陂,丁口造册几何?”
“沿用武德年红册,如何?”
“实际上,内府是知道黄陂县丁口年增约百分之二,除沔州特别之所外,淮南道诸县第一。”
张德看着陆飞白一脸的疑惑,然后又解释道,“正常年景,多是千分之七光景。”
“如此……”陆飞白竟是有些紧张,“如此说来,竟是三倍于……往、往年……”
“不错。”
小白师兄总算是明白了问题的关键,老张点点头:“此事,外朝实际是不知道的。我是指实数一事,外朝是不知道的。但吴王当年上疏,还是让外朝晓得,此间丁口增长规模极大。”
“为兄记得此事,因此事,玄成公还曾微服入楚。”
“那老货不去理他。”
张德摆摆手,接着道,“外朝不知道,但内廷是知道的。为什么知道,我就不同师兄多做解释。但师兄只要知道,举凡要冲特别之所,内廷对其丁口,不说是了如指掌,但还是有所估算。这十几年长安算学大兴,无甚出路的,多在内府挂名,长安城西那个算盘厂,便是拿俸禄的地界。”
“啊?!”
“啊甚么啊,离城西大讲堂不远,便是皇庄之一,再往西还设有一军寨,闲杂人等何尝能随意出入?”
“长安恁大,岂能事事晓得啊。”
小白师兄有点头大,于是道,“实不相瞒,这安黄观察使,为兄也是不想干的。若非大人强派,我便要辞官。如今也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着实难受。”
“先生非是为你一人,师兄应该是知晓的。”
“陆氏心血,岂能让我来担当!唉……”
要不是这是师兄,老张真想糊他熊脸,这没出息的。
“言归正传,师兄问我是不是真的减免限返税赋,我言及丁口增长,便是要告诉师兄。西域减免限返是真不假,不过,此间还有一法,却未言明。除大理寺之外,唯左右监门卫晓得。”
“法无不可告人,怎是这般遮掩?”
“未曾遮掩,只是不曾四处宣扬罢了。乃西域新土施行之特别法,恐为中国效仿。故而如此。”
陆飞白微微一愣:“孙君来过?”
“嗯。”
既然说大理寺知道,那最高法院院长肯定是知道的,孙伏伽其实也没什么建议权,当然他的权力也不算小,不过因为皇帝的缘故,大理寺卿更多是工具,皇帝要怎么用就怎么用,孙伏伽本身的意志是不做考量的。
“今年博陵崔氏覆灭,乃是‘知法犯法’,朝廷言崔氏非诸子均摊继承,以此为据,拿下了博陵崔氏。”
“虽是众人皆知,不过却也堂堂正正。”
“不错。”
张德点点头,“西域新土之特别法,却又有不同之处。”
话说到这里,陆飞白自然晓得和继承权有关,于是小声道:“莫非‘奸生子’亦能承继?呃……”
忽地,小白师兄憋了一张脸,实在是“奸生子”他也是见过的,比如某条江南土狗和某个公主生的大儿子,就是典型的“奸生子”。
只是江阴那边不知道李芷儿其实是公主,还以为琅琊王氏的女郎。
“非是如此。”张德对陆飞白小声道,“后人不拘男女,皆可承继物业家产。此法,唯西域新土之专行之法。故而不曾外传,乃是五年之后,或是十年之后,禁绝西域大户的损招。”
贞观年的女子继承权也是有的,甚至有些名望没有男丁继承,女儿也能完整地继承这些家产,叔伯兄弟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但这种情况相对的少,需要的外部条件相当的多,几乎很难做到像“推恩令”那样受到官方强力支持。
今年李董对博陵崔氏下刀,正是因为“推恩令”行之有效,博陵崔氏经过几百年的经营,也不全是对家族一心奉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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