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这冉氏在京城多有活动,怎会还来长安寻阿郎?”
“他冉仁才敢送钱,难不成我秦琼还不敢收?”
言罢,秦琼抖了抖裹在身旁的薄薄鹅绒毯,虽说调养的很好,但让他恢复当年勇力,基本是不可能的。当年作为战将,秦琼以膂力惊人着称,能跟他过招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朔州佬。
如今么,养老算啦。
“可是阿郎既然收了冉氏的钱,怕是要有些交待吧。”
“润娘怎么打问起这等事情了?”
秦琼有些奇怪,自己老婆是个慢性子脾气,素来不管外面的事情,着眼的要紧人儿,也只有一个儿子秦怀道。
听到丈夫这么发问,她也是面色羞红,轻声道:“冉氏女子也送了些东西与妾。”
“呵!”
一拍大腿,秦琼啧啧赞叹,“这冉氏当真不愧是蜀地人精。不过啊,你且瞧着,这等巴蜀土豪,想要算计中枢那帮妖孽,简直是不自量力。”
“如何算计了?这是甚么说法?”
“你当冉氏这点动作,旁人不知么?前几日,还有洛阳晋王府的人来了长安,跑去储君那里询问事体。昨日操之差人过来,也是提到了这个事情。弘慎拟了两个人,可惜进达是皇帝箭囊中的要紧人物,这几年怕是要调去辽东,渤辽诸地军事,当时要一应拿下了。至于苏烈,这厮运道不行,当年北击突厥,三百骑冲阵金帐,结果毛也没捞着一根,还是李思摩这胡狗拉了他一把……”
相当具有戏剧性的一件事情,毕竟理论上来说,苏烈参与了干掉李思摩这条老疯狗老东家的并购行动。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风水轮流转,老疯狗转投大唐之后,嘿,特么的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比谁都快,调头还能反过来给苏烈方便,这上哪儿说理去?
“那……阿郎是个甚么打算?”
“没甚么打算,这样,你让人去一趟城里,给唐茂约送个帖子。”
“他不在五庄观?”
“他倒是想呢?可长安城不是还住着个老皇帝么?”
说罢,秦琼还换了个调门,“人得表忠心,不表你让洛阳人怎么看?指不定又要让他去送死,上回李靖干的事情还没了账呢。”
“对了,那小子呢?”
“去东宫练剑去了。”
“由他去吧,明年送他去武汉,让操之帮忙教一下,若是能寻个女郎,先定个亲,过两年再寻进达,跑朝鲜转一圈。”
“朝鲜?”
“进达现在就是朝鲜道行军总管,马上就要去平壤赴任,不过估摸着,皇帝是要把平壤改了名字的。”
“好端端的,去甚么渤辽?”
女人陡然就拔高了音量,却见秦琼沉声道:“你懂个屁,高句丽余孽这光景隐匿乡野,正是建立末功的机会,难不成送去西域?”
“还是去朝鲜吧。”
“纵使有风险,老夫难道不知道先行打点吗?弘慎和琅琊公主旧部多在辽西,今年调用过去,还怕那小子到了朝鲜受甚欺凌不成?再者,操之这几年在百济故地,乃是有布置的,有个甚么功劳,定是直接提前做好。”
“他在百济故地还有布置?”
“提起过些许事情,老夫就记得一个甚么黑齿秀,忘了是甚么来头,反正外人是不知道的。这是操之专门留下来的‘功劳’,就等着这几年。”
虽说是国公夫人,可到底还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何等复杂。秦琼又久不在中枢,连人际关系都快散了,早年交情莫逆的程知节,如今更是风生水起,来一次长安,怕不是都是为了看看长安的产业,绝非是为了秦琼这个老朋友。
至于张公谨,且不说驸马的帽子不好戴,当年在并州、幽州、辽西大开杀戒,皇帝真要给他穿小鞋,混个借口就是。
谁叫你是老董事长的女婿来着?
夜里,秦琼邀了唐俭兄弟几人前来,老唐的二哥唐正前几年还是个老大县令,一把年纪也没打算挪窝,恰好因为民部人事调动,他这才从县令位子上下来,如今是闲赋在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茂纯兄在京城走动的如何了?”
“走动个屁。”唐正骂了一声娘,“非要老夫在魏王府走一遭,这是人干的事情么?本想着凭这张脸,还能去弘文馆做个门房,他娘的……”
京城谈不上乌烟瘴气,但这时候已经到了投机客们的疯狂阶段。太子马上也要到口称老夫的年纪,而皇帝还在外面瞎浪,看他体力,再活个几年貌似没问题。所以喽,万一皇帝瞧太子这个“废物”不顺眼,一定要废了拉倒呢?
如今恰好就是魏王李泰主持弘文馆,唐正想要靠这张老脸混个饭票,根本绕不开魏王府。
这倒不是朝廷的人是吃屎的,实在是想要拍魏王李泰马屁的人太多,哪怕这不是李泰的本心,可扛不住别人就是要拍,李泰自己也很绝望啊。
当然更绝望的是唐正,当年被老四唐俭拖累的做了几十年县令,等到唐俭死里逃生,以为能咸鱼翻身,结果发现皇帝特么的就是拿唐家当抹布,用完就给个口头表扬,然后混了点空头爵位,实权那是半点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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