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水和乌骨江的河口,水草相当的丰富,尽管附近依然多山,但是水资源并不缺乏,工部新晋的官吏几近勘察,已经找到了几处非常适合利用水力的地方。
顺着鸭绿水一路南下,至西南入海口,便看到密密麻麻的舟船,或大或小,如阅兵一般,安安静静地伏波栈桥。
其中一艘尤为特殊,是一艘双体巨舰,船上不但有数层高楼,船舷处,还能看到骑马的武官在那里巡视。
每一层的望角,又有身形巨大臂膀极粗的大戟士,手中兵刃只是远远看去,就觉得寒光四射,令人望而却步。
楼船内,李世民拿起银杯随意地饮了一口,然后豪放无比地撕扯着案桌上的螃蟹。
“这白蟹肉不如何,膏黄甚是美味。”
言罢,他笑了笑道,“也难怪南人喜食螃蟹。”
一旁马周有心提醒老板南方人其实吃的不是海蟹,但话到嘴边却变了模样:“南人靠海者多,喜食也是正常。”
马宾王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与会众人,吃的所谓“白蟹”,其实就是梭子蟹。除梭子蟹之外,还有各色螺蚌鱼虾,可以说相当丰富。
便是“清汤”,也是用开水冲开虾米和紫菜干,饶是老家山东的马周,眼见着密密麻麻的海货,也是食指大动,肚子里顿生馋虫。
这是皇帝请的“便饭”,没什么计较,颇有行军用餐的意思。除带在身边的六部侍郎、主事之流,军官、内侍同样不少。
朝鲜道新设,地位上不如国内十道,否则,与会吃饭的牛进达,就应该是朝鲜道黜置大使,而不是朝鲜道行军总管。
以往要消化边疆,非三五十年不能见效。如今却是大不相同,皇帝在朝鲜道是有大动作的,仿佛是要在朝鲜道置亲王府。
只是还不清楚放什么样的亲王,配置比照国内还是另行点拨,可以说皇帝留给了朝臣无限遐想,又颇有底线。
“到年底,辽东蛮夷中,男丁青壮出多少,这一二月,就要拟个章程出来。”
嘎巴嘎巴嚼着蟹腿,李董似乎吃的不爽快,抖了抖手,在盥洗盆中洗了洗,随意地拿起毛巾擦干,一旁内侍立刻命人赶紧给皇帝剥蟹。
“陛下,室韦、扶余、靺鞨诸部青壮,可是比照中国?”
“比照甚么中国?”
李董横了一眼,余光看到几个奴婢正在卖力地挑肉挖膏,然后大马金刀地双手放在膝盖上,环视四周,“胡虏十二岁便要谋生,朕以为,胡虏十二岁算个青壮,也是入乡随俗嘛。”
“入……”
下首牛进达差点情不自禁蹦跶一句“入娘的”的出来,要不是对面马周死死地盯着他,他大概又要被皇帝斥责,一个“君前失仪”是少不了的。
“牛卿是有话要说?”
李董转头看着牛秀。
一个激灵,牛进达赶紧把手里的皮皮虾扔了,然后抱拳道:“陛下,臣以为入乡随俗甚好!”
“……”
一脸便秘的马周顿时不高兴,并且很想向牛进达扔一只锦绣龙虾。
十二岁算青壮?
这特么的……
不少人内心都是崩溃的,皇帝心这么大,天知道有没有防着蛮子们造反?
当然了,造反是肯定要造反的,能不造反吗?男人全去修路,留着女人在后方给村长爽?
要是村长是羊村的,那还好说,可蛮子们的村长那能算羊?
不过老板高兴,那就是最大。
再说了,老板当初给的理由多么亲民多么接地气多么充满人文主义关怀?
东海辣么大,朕想去看看。
嚯,于是修了一条“渤辽高速公路”?
不过要说真的就担心,与会文武还真就不怕什么。高句丽余孽现在也就是在鸭绿水上游南北苟延残喘,大本营平壤城是直接被磨垮的。
整个东北地区的扶余人,其核心人口遭受不可挽救的重创,跟当年的鲜卑人如出一辙。
而这场“结硬寨,打呆仗”,对唐朝腹心有什么影响吗?
毛个影响都没有,朝廷连征“辽饷”都没有,打呆仗的正兵还能拿到“征辽”补贴,是实打实的开元通宝。
这和很多边军不同,大多数的边军想要混到金银财宝,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成为西军,但西军并非人人都在程处弼麾下混;二是成为青海军,高原反应就足够让某些弱鸡当场死亡。
简而言之,边军想要拿到真正的“军饷”,必须拿命换。
北军现在同样没有“军饷”,但北军为什么淡定?因为北军都快变成“安北牧业公司”了。
“陛下,渤辽弛道东辽段已经开工,如今东辽段所征发民夫,多是契丹、奚人及靺鞨诸部,室韦、扶余甚少。”
马周同样把手里的一只螃蟹放下,然后正色道,“臣以为,当迁契丹、奚人进入朝鲜道,尽快开工朝鲜段。”
其中考虑,太直白,甚至有些赤裸裸。但马周是宰辅,不可能不为君主出谋划策。
“那渤海段呢?”
李董不置可否,反而又提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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