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前隋,这怕不是连杨老皇帝攒的家底都败进去。可这在贞观朝,算个甚么?横竖十几二十条船的事情。寻欢君,你可知道,如今东海捕杀巨鲲,船队回港,少说也能五六七八十头。换做旁的,自是不行,可我武汉所产麻绳,那能是一般货色吗?”
“巨鲲不是说不是鱼么?鱼是卵生,巨鲲仿佛胎生。”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那官僚嘿嘿一笑,然后接着道,“寻欢君没见过拖网吧?武汉这里的水库,也是能下拖网的,只是倘若真的下拖网,水库鱼虾,就绝户了。倒是大江大海使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别家所产拖网,用上几回,便不行了。武汉所产,晒晒补补,回本是不成问题的。”
“若如此,怕是往常海鲜,如今便也不稀奇了。怪不得,我来武汉之前,家乡便多了许多海产,多是干货之类。”
“对啊!”
芝麻官击掌道,“就说这墨鱼、章鱼,寻欢君,你可晓得这捕获的法子?”
“莫非这鱼儿还有独特法子?”
“墨鱼用钓,章鱼也用钓。可这章鱼,却有个习性,爱钻个洞穴,越是紧致越是喜好。于是这船上,便多备些细颈子的瓶瓶罐罐,用绳索系着,沉入水中。老行家是能寻摸鱼迹的,只消探得地方,这些歌瓶瓶罐罐,便能勾引章鱼入瓮。”
“若是入瓮,便一时出脱不得,倘使上岸,便成了海鲜……”
李元祥也是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此间道理,倒也不简单。”
“哪有简单的道理?都是人命摸索出来的。就这么个章鱼,还是多亏了吴王殿下喜好奇珍,这才有了这发现。”
“当真不简单。”
李元祥再一次说道,心中却更是赞叹:海滨渔家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此等道理,却也变不成开元通宝,唯有这里,道理就能变了金银,能穿衣吃饭。
桌上,正摆放着一袋切片的碳烤章鱼足。因为是甜口的,倒是极为受欢迎,又因为嚼劲十足,寻常人也不见得就当饭吃。
武汉公事繁忙,官僚时常在办公室中喝粥吃早饭,这碳烤章鱼足,便成了佐餐的小菜,成了一时风气。
哪怕是一包小小的零食,又何尝简单得了?碳烤章鱼足旁边,还有一袋核桃仁。这并非是那种大核桃,而是小核桃山核桃,滋味固然上佳,可想要吃个囫囵的核桃仁,却没有那么简单。
要是别的地方,用小锤子砸上一天,一百个山核桃能出二十个完整的核桃仁,这砸核桃的人,技术已经是相当的不错。
可在武汉,管你多少山核桃,都是往专门的破壳机中倒。这种专门调教过的机器,一天加工两三千斤核桃根本不成问题。
整个大唐,知道有这个机子的山货商多不胜数,可能够制造这种机器的,却只有武汉一家。
原因很简单,因为只有武汉可以生产极为不起眼的弹簧。
倘若真有厉害的铁匠,拿了钢料真个做了一排弹簧出来,调教又成了问题。一套工序下来,怕不是成本都够全家老小一年到头拿核桃仁当饭吃了。
江王殿下思绪变换,他陡然发现,在武汉司空见惯的东西,甚至大唐别处习以为常的物事,它未必就是如“春华秋实”一般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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