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设置朝鲜道以来,北地家传只要有些特殊的老世族,对于“扶桑地”的念想还是很丰富的。
尽管隔海相望,但因为渤海如今几如内湖,联络辽东山东的岛屿之上,也多有登莱水师的藏兵所。北地想要前往扶桑,就不必冒险走东海,再者,南方人也不愿意共享自己掌握的航线,更不要海图星图以及日志。
朝鲜道虽然此时颇有一种“军事管制”的意味,但皇帝“巡狩辽东”两三年,临走之前还弄了个平壤宫,这等于宣告簇就彻底成了东土,不会任由扶余种、三韩种再兴波澜。
实际上也是如此,大量的堡垒卡死了各种要道,即便民间还有人思念扶余王,只要起事,当场镇压!
朝鲜道的意义是深远的,因为皇帝“重视”的缘故,这就使得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最少也是以百年为单位,簇将会是刷官声政绩的好去处。
而围绕这政治权力,资本想要东渡扶桑,自然可以选择在这里给官僚们来点福利,然后跨过鲸海,直抵扶桑腹地。
北地老世族盯上扶桑诸国的东西,绝不仅仅只有金银铜这些好东西。南方流求岛北庄园的成功,使得他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国内土地“兼并”的趋势是可以预见的,皇帝不允许世家豪门继续在土地上纠缠不清,那是鸡也杀猴子也杀,有错杀没放过。
利益受损的北方豪门纵然再怎么不满,面对猖狂却又战无不胜的暴力机器,最终还是只能忍气吞声。
做不了强者,那就只能挥刀向更弱者……
不管是倭地新植的油桐,还是数年培育之后,逐渐成长起来的“糖枫”,或是杜仲、黄豆之类,倭地的环境,都有不错的产出。
即便以最效益最差的“糖枫”为例,王万岁在筑紫岛上的据点,一个靠山庄子,每年仅仅是制糖收益,就稳定在两百贯以上。而这些“糖枫”还不是十五年树龄的大树,都是一些探险队陆续从东海尽头搜刮来的树,经过几年培育落地生根的“糖枫”青少年。
最近几年倭地庄园,主要还是以靠海搜刮为主,典型就是“贝紫”产出,这是倭地对唐朝出口的最高端产品,比珍珠、珊瑚、黄金、白银都要贵重的多。
而恰好因为地理环境,加上倭奴用起来不心疼,回报是相当惊饶。
除了这些靠海吃海,还有走私夹带到倭地的花椒,产量也是相当惊人。
“三料”作物有了两样,就足够吸引北地豪门搏一把。尤其是花椒,即便连年扩种,其价格还是居高不下。
整个唐朝“三料”经济作物中,唯有交州开发的“卡瓦哈”和胡椒,才能在价钱上比个高低。
富贵阶层是不可能尝试过调味品香辛料之后,还会继续享受水煮白肉、咸菜疙瘩汤。物质享受可以是『性』,且不胡椒、茴香之类,仅仅是白糖这么个玩意儿,就撬动了多少饶灵魂。
但是北地豪族想要在乡间搞经济作物扩种,一个棉花都搞得焦头烂额,皇帝卡死了每年的粮食税赋,就算花钱购粮,远了太贵,近了互相竞争。你能种菜发财,凭什么我要种粮食?
权衡之下,反倒是朝鲜道、倭地更加有吸引力。
不了解河中变化,难不成连朝鲜道、倭地都不了解?
加上这几年倭奴大量出口到了中原,可以整个倭地的行情,都是心中有数的。
原本唯一计较的,就是倭地环境能不能有所产出。但是随着皇帝的一个念头传出来,北地豪门自然就知道,倭地是可以经营一番的。
到底,贞观皇帝就是最好的风向标,这世上有什么好处,别人闻不出味道来,换贞观皇帝,就未必能瞒过他的鼻子。
于是皇帝前脚刚过“津桥”,北地豪族后脚就派出了队伍,前往朝鲜道静观其变。只要洛阳有消息,人在朝鲜道,立刻就能有所『操』作。
是南下还是在朝鲜道种田,怎么算都不会亏本。
更何况还影大推恩令”在脑袋上悬着,固然可以糊弄皇帝,但难保酷吏为了表现的忠心,拿起鸡『毛』当令箭在他们身上刮油,那也是不可预料的事情。
于是事情就赶巧在了一起,夏粮征收之前,北地豪门大多都在寻找介入朝鲜道的门路。
不拘朝野官民,只要能『插』上一脚,就算是阶段『性』的胜利。
伴随着自上而下的且是难以抗衡的“土地兼并”,依附在皇权的新·新贵,大多不能够直接从土地上攫取利益,他们“狐假虎威”的主要收益,已经从纯粹的土地产出,转向了农副产品的二次加工,以及门类多样规模庞大的工商贸易。
这对“膏腴之地”的地头蛇,尤其是皇权能够掌控的地头蛇来,压力空前的大。并非没有人举起反旗来对抗贞观皇帝,但无一例外,不论规模大及地理位置,长则一年,短则一,结局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不管是“民心”、财力、物力、人力……中原地方豪族面对皇权,已经由平衡彻底转向了全面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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