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准备回一趟长安,人还没动,消息就传了过去。程处弼在国子监门口和人吹牛逼,拍着胸脯得意道:“尔等今时今日,焉敢与吾相比?不消是财货美人爵位官职,同予者何人?”
“哎呀,三哥莫要再来羞臊我等,快些说说,操之兄何时回京?”
“程处弼,你拿捏个甚?苟富贵勿相忘,难道你忘了当年和我等相约的誓言吗?”
“滚!”
程处弼瞪了他们一样,然后拿了几张华润飞票,一人塞了一张五十贯的:“房俊那厮怎地没了消息?吾正要寻他。你们这些光吃肉不干活的畜生,偏是想挤兑了我,自己去寻哥哥说话。”
“啐!你捡了便宜还要聒噪,人前炫耀就是讨打!”一人手指弹了一下华润飞票,啧啧赞叹,“唉,只怪当年我有眼……咳咳,放眼将来,这才和操之兄失之交臂。如果不然,程家那西市的碾米厂,渭河钓鱼台的碾米工场,焉知不是我等进项?”
“去去去……”
啐了一口,程老三又道,“若是见了房俊,让他约出卢文渊,等哥哥回来,要和他们说些事体。”
“说个甚,不就是李德胜闹出了事端么?”
“嗯?!”
程处弼眉头一挑,“屈突诠,你知道些什么?”
成天在胡人堆里戏耍的蒋国公家浪荡子嘿嘿一笑:“再来几张。”
他捏着一张华润飞票,抖了抖。
“走,去春明楼和我细说。”
一把拉住屈突诠,然后就往春明门走。两人都骑了马,走了一会儿,后面就跟来几人。都是吐谷浑人。
“诺曷钵,你跟来作甚?”
“二哥,我怕你出事。”
“啧。能出什么事?程三郎还会打死我不成?”
摆摆手,屈突诠笑了笑。“放心好了,哥哥我赚些小钱。”
“那……二哥保重。”
说着,慕容诺曷钵盯着程处弼看了看,抱拳道,“还望程三哥莫要欺负二哥。”
“滚,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程处弼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帮又羞又怒的吐谷浑人。然后朝春明门去了。
他走的快,屈突诠在马上扭头对慕容诺曷钵道:“没事没事,他这人一向如此。”
然后屈突诠掏出几张华润飞票,都是五十贯一张的,一共六张,塞到诺曷钵手中,拍了拍道:“拿去花销,如今青海东都设了州府,伏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内府也未必月月记得给你们派发口粮……”
“二哥,太多了。”
“拿着吧。我好歹也是国公之后,拔根腿毛都比你们腰粗。唉……早知道张操之这般能耐,当年真是眼睛瞎了。才干出买了首诗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蠢事。”感慨一声,屈突诠握着缰绳抖了抖,“墩儿!”
马儿听到主人的口令,便朝前跑了起来,留下一群吐谷浑人在那里发呆。
“少主,程三郎是张大郎的狗腿,有什么风声都是他传出来的。莫非张大郎有心拉拢二哥?”
护卫们都站在街上,没敢骑马。诺曷钵在马背上沉思了一会儿,也是有些欣喜:“这几年大唐越发强盛。天可汗陛下功盖古今,只怕……青海回不到吐谷浑人手里了。我等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这些年,要不是二哥接济。连几匹马也养不起。”
说到这里,作为慕容氏的血脉,诺曷钵抿了抿嘴:“安国人来了长安,就不想回西域,那安菩受了张大郎的提拔,混的风生水起。拿着白糖牌票,在西市就是白捡的进项。若是二哥能跟着张大郎谋个差事,就算不能继个爵位,至少富贵三代不成问题。”
几年下来,人情变化世间沉浮,再蠢的蛮子在长安这个大染缸走一遭,也是变得精明而现实。
“少主,小的觉得,要是能让人引荐给张大郎,那最好不过。小的听北边来的蛮子们说,如今华润号的驼队,都跑到北海去了。大漠上只要听到驼铃,若不是从陇右来的,那肯定都是河套的驼队。”
“唐人真好啊。”
诺曷钵羡慕无比地叹了一声,然后把那三百贯华润飞票递了过去,“比起西市飞票,这华润飞票有礼的多,一贯就是一贯,拿去吧。”
“少主。”
“拿去吧,你们家女人孩子,难道不要添置点东西吗?过年也不过是多了几条羊肉,没肉吃的吐谷浑人,还是吐谷浑人吗?”
“谢少主。”
一帮吐谷浑人都是悲从中来,有家不能回的丧家犬,寄人篱下的可怜虫,说的就是他们。
然而这天下不是什么大争,而是大唐独强,弱国人人可欺,自古道理如此。
程处弼在春明楼点了招牌席面,又让人从平康坊叫来了一笑楼的几个琵琶胡女,便让屈突诠入座。
弄了一些葡萄酒,程处弼看着胡吃海喝的屈突诠道:“李德胜怎地惹了卢家?”
用刀子切着羊腿的屈突诠嘿嘿一笑:“三郎,别的事我不知道,但幽州那档子破事儿,巧了,我还真知道。家父有个故旧,在定襄混了个差事,承蒙张都督关照,立功之后,升迁调往幽州,所以,里头的事情……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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