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都是自我选择。
每每想到这里,马周甚至诞生过一个念头,要是张公是个奸臣想要做权臣那该多好,至少,战场只会在争权夺利之间,所用无非是权谋二字。
可惜,某条土狗对于争权夺利对于权谋是非,寡淡到简直像个圣人……
“朝廷现在的税赋,撑得起?”
李董冷冷地问道。
马周叹了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还要增加进项。”
“陛下圣裁。”
这是个很清晰的答案,但是,进项这个东西,不是说你想增加就能增加。在外抢劫只能抢一时,贞观君臣这都很清楚,重头戏,还是在合法合理地收取保护费。
“海外”开了个头,但这个头要不要扩大,贞观君臣都处于犹豫之中。
只不过,这场弘文阁会议,在内容传播出去之后,就在进奏院中发酵出了别样的味道。
“朝廷现在缺钱,想来是要增加收入,立竿见影见效最快的,无非是加税。”
“粮税是不可能再加了。”
农业上的税赋,卡在对对半在贞观朝已经算是极限。规模不小地区的小农覆灭,导致农业税赋要是进一步拔高,搞不好就要出大问题。
洛阳城中的老司机既然都能看明白,没理由“千古一帝”贞观名臣看不懂。
“莫不是要加盐税?”
“再加又如何?就恁多人吃。”
“茶马税、丝帛税……”
一个个数过来,总觉得有点不够数的模样。
终于有个院士幽幽地冒出来一句:“说恁多,不若增补商税,还怕没钱么?”
一言既出,全场静默。
商人们是绝对不愿意多掏一个铜板出去的,但是贞观二十二年,还真是不一样。
要是能掏钱出去,未必不是好事。
“此事……还要跟诸院士多多商议,才能提交上去。”
“房相那里……”
“且再等等看。”
五百多条恶狗都在那里忙碌着,而洛阳宫的主人终于有了闲心,捧着鱼食喂着池塘中的锦鲤。栏杆处挂着一只鸟笼,鸟笼中有只能说会道的鹦鹉,这只鹦鹉是幸运的,它不用被魏徵逼死……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鹦鹉的“洛下音”很是标准,听得李董很是高兴,赏了鹦鹉一块鸟食。
逗趣之间,却见康德过来:“奴婢参见陛下。”
“甚么事?”
正在投食play的李董没有看康德,直接问道。
“马相公到了,就在宫门外。”
“带他过来。”
“是。”
不多时,康德领着马周到了亭台栏杆处,行礼之后,马周直接道:“陛下,饵料已经投下,鱼儿上钩了。”
“噢?”
听到马周所说,李董来了精神,难得又脸上带着微笑,“商贾逐利,天性如此,身不由己啊。”
“可是……陛下,倘使开了这个头,只怕……于社稷有害啊。”
“总有取舍。”
李董神色陡然变得平静,将手中的鱼食扔回鱼食罐,看着还在争抢漂浮在水面上鱼食的锦鲤:“朕赴黄泉之后的事情,不是朕能左右的。这世上……”
池塘水面倒映出来的,仿佛是当日张德那张信誓旦旦的脸。
这世上没有万世一系的王朝!
他李世民已经打下了前所未有的基业,终唐一朝,绕不过他;古往今来,依然绕不过他!
抛出去的鱼饵,既然有了鱼儿在那里争食,那就争吧,抢吧。
半个月之内,进奏院的院士们不断地联络,或是聚餐,或是宴会,整个城市比杜如晦的葬礼还要热闹,简直就像是新年一般。
而导致这一切的,不过是一个消息,一个念头。
“进奏院不是摆设,倘使事事瞻前顾后,还做个甚么大事!这议案,我看行!”
“朝廷缺钱,咱们就让朝廷多收钱,增补商税,没甚么不妥当的。只是,道理要两边分说,朝廷可以多收钱,但也要准许百姓行商。”
“就是,哪有只许胡商赚钱,汉人种地的!”
“莫要说这可有可无的,这议案,倘使诸君不反对,那边如此提议,交由房相。”
“我同意。”
“我没意见。”
“我赞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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