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利!这些牲口全部坑杀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
醉醺醺的突厥老汉用古怪的太原方言喊了一声,天气太热,整个人几近赤膊,走路的时候歪歪斜斜,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按着腰刀。
“今年的牲口,价钱很好。”
作为“小可汗”,阿史那氏新生代中的“领军人物”,阿什利见过几次李思摩之后,把上位者的气度历练了出来。
四平八稳用“洛下音”回了一句之后,阿什利更是『露』出赞赏的微笑,“会用‘大费周章’这样的话,老叔果然用功。”
“哈……”
又灌了一气酒水,酒壶已然空了。晃了晃酒壶,随手往地上一抛,就见几个侍卫立刻冲了出来,冲没有碎裂的酒壶争抢起来。
这种陶瓷的酒壶,在大马士革,能够换五只羊。
“既然自去可汗号,想要归附唐朝,光靠买卖人口,那是不行的。”
突厥老汉咂咂嘴,看着“小可汗”正『色』道,“给再多的白奴,也不如金子好用。再多的金子,也不如‘圣人可汗’的狗好用。这些奴隶,卖给怀远郡王殿下即可,以后还是不要卖给‘昆仑川’的奴隶贩子。”
“昆仑川……”
阿什利一声长叹,“老叔的提醒,我一直都记得。”
作为西突厥的嫡系本部,他们进行了激烈的争吵。有西进派,也有东归派,还有就地建制派……
内部的声音都不能统一,指望跟唐朝掰腕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今在远西纵横的西突厥联军,被弗林国的国主称作“神之裁决”,但除了被“胜利”狂热冲昏头脑的年轻人,阿史那氏的核心成员都是心中发苦,因为此时此刻的他们,在唐朝眼中,不过是“丧家之犬”,不过是残党,不过是余孽罢了。
尽管不是没有想过“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但唐军马踏河中的一刹那,“小可汗”直接就去了可汗号,也没想到跟中原大皇帝陛下请求赐封。
阿什利跟李思摩见面几次,早就知道李思摩自己都把皇帝赐封的“可汗”号给销号了……
《大家一起当可汗》这款游戏不好玩,粪作,不销号等着过年?
“波斯海已经有了唐船,都是南天竺过来的。之前有一条狮子国的船,居然是从浙水出发的。此去东海,何止万里……”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小可汗”怎么可能不知道?因为这些唐船,就是来跟他进行交易的。
任何物资都可以交易,甚至他们在岸上骑马的突厥人,居然问跑船的狮子国土鳖买马……滑天下之大稽。
在阿什利的印象中,上船的马儿能够不晕船不生病的,几乎没有。
偏偏狮子国过来的船,那些马儿不但能在船上吃吃喝喝,下海居然还能游的比狗快!
要不是见过泡在玻璃酒瓶里的海马,阿什利一度以为,这世界上,是不是有马儿在海里长大的。
“之前怀远郡王殿下的使者到了木鹿,我去跟他一起见了长孙公子。然后听说了一件事情。”
突厥老汉看着阿什利,嘴唇有点发抖,眼神无比颓唐地说道,“那沔州鄂州之地,一年所产钢铁,有两百万石。”
“……”
阿什利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他是知道现在的唐朝强悍无匹的,但是并没有清晰的印象。
哪怕是面对李思摩,更多的畏惧来源于西突厥都不是李思摩的对手,而李思摩不过是中原大皇帝陛下手中排不上号的一条狗……
这种畏惧,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比大小。
但一年所产钢铁两百万石,则是把这种概念量化。
阿什利一度以为这是在撒谎是在吹牛,实际上前往木鹿的使者的确是撒谎了,因为武汉的产量并非是两百万石,而是三百万石……
一次出钢几千斤几万斤,突厥人想都没有想过。
这种出钢方式,在武汉是一种重复劳动,本质和缫丝厂的女工其实没太大区别。只不过劳动环境更恶劣一些。
“所以说,唐朝要修铁做的路,是真的?”
“怕是真的。”
突厥老汉点点头,“咱们在远西地打听消息,还得指望木鹿的长孙公子。说来也是奇怪,照理说中国消息传递到这里,少说一年半载,就算是加急,如何也要一个月三个月。偏偏木鹿这里得到消息,仿佛就是从图伦……昆仑川传过来的。”
“如此便是印证一事,唐朝确有千里传讯之法。”
阿什利感慨一声,心中归附唐朝的想法也就更加强烈,只是“投名状”依旧需要打磨。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阿什利想要拿西突厥仅存的一票阿史那氏人头来做进献之资。
只是阿什利也很清楚,自己真要是这么干,的确可以被收拢,但搞不好没过几年就会暴毙。
谁会放这么一条畜生在脚边呢?
连李思摩这么一条疯狗,因为保全了突厥阿史那氏的不少人,还被满朝文武称作“忠义”,哪怕贩卖突厥人最多的,就是他这么一个突厥大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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