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上皇帝消遣的地方又多了不少,年纪大了之后,只要不特意出城,倒也可以在长安城内转转。
永嘉坊原先挺大,后来隆庆宫之主嫌弃隆庆坊规模,半个永嘉坊就划给了隆庆宫。剩下的一般,也多是学区房,早年的各种宅邸都被推平拆迁,换成了很有文化气息的小吃一条街。
谁叫通化二街没了呢。
大概是皇帝都不来住的缘故,长安城少了当年的那点“庄严肃穆”,永嘉坊里叫卖大腰子的门店并不少。忙前忙后的小厮也多是换成了胡姬,只可惜再怎么好看的胡姬,几年烧烤下来也成了老菜皮。
只是学生在这里还是很爽的,夜里又不宵禁,撸串的学生也就多了不少。
偶尔还能卖点米酒,连太上皇也喜欢永嘉坊的米酒,比较纯净。
除了夜市、小吃之外,这原本贵气十足的地界,还有各种蜜饯行、茶馆、餐馆。逗趣的小丑在东西两市都寻不到厉害的,但这里的小丑,还能表演缩骨和魔术。
“大父,报纸要么?”
“先找个座位。”
走路有点吃力的李渊笑呵呵地进了一家馆子,一脸紧张的护卫们早早地摸了底,确认没事之后,太上皇帝和储君这才到了馆子里找座位。
有熟悉有不熟悉的,认识的见了李渊立刻上来问候,隔着护卫就笑呵呵地行礼:“这不是李太公么,小的有礼了。”
“好、好……都好么。”
李渊笑呵呵地点头,他戴着老花镜,也能看清人,只是有时候也不大想得起年老衰败的面孔。一个人一生的变化极大,有时候曾经的忘年交,过上十年再见面,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
“老太公是要听个甚么戏?”
“不是说有那个甚么《苏定方夜袭单于》么?”
李渊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声,“不会是演苏定方的不来了吧?上回翻筋斗摔的好厉害,不知可养好了些?”
“《捉单于》那都是下午两点钟的戏啦,串场了都。”
“啊?这就过了点?”
“换排班那都十多天啦,老太公这是久不来,不知道行情啊。”
“嗨,前头摔了一跤,老夫这孙儿不让老夫出来,又有甚么办法。”
“老太公这福气好啊,孙儿贤孝,大富大贵啊。”
“还行,还行。老夫也是普通人家,凑活着过……”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渊忽地又问:“那这七八点的档,演甚么?”
“那就多了,有《杀蛟龙》、《程门立雪》、《琅琊定胡》、《在世苏武》……”
正掰扯着,李渊一听愣了:“《琅琊定胡》是女角为尊?”
“可不是么,唱的是琅琊公主殿下啊。”
“嚯……那老夫要看这个。”
“今晚上先演《程门立雪》,好一通打闹,很是来劲。”
“那不成,老夫看一场就得回家,不然家中老妇人又要念叨。”
说罢,李渊道,“去跟班主说说,加钱,先看《琅琊定胡》。”
“是,大父。”
李承乾点点头,起身叫了一个伴当,吩咐了一番,就见伴当下去,找了馆子东主说了这个事情。
不多时,底下就开始挂牌,换了戏码。
有人等《琅琊定胡》等了好久,结果一听换了戏码,顿时不爽,在那里吵嚷着。
李渊一见笑了,招招手,又道:“去,请今晚上来的人,一桌一坛酒,再来点烧烤,多加小茴香。”
“……”
李承乾刚回来入座,听了李渊吩咐,只好起身再去忙活。
不多时,底下的吵嚷声立刻换成了欢呼声。
“多谢李老爷啊!”
“多谢李老太公打赏,李老太公万代公侯……”
这喊声传到楼上来,几个伴当脸色都黑了。
入娘的,这不是骂人么?不!这入娘的是骂街啊!
上台演出也需要时间,换了戏码之后,角色化妆的化妆,收拾戏服的收拾戏服,唱念做打的人儿都要换,戏台子上面的布景也是要赶紧撤。
趁着这个当口,李渊拿起报纸翻了翻,《洛阳日报》他还是很喜欢看的,扫完头版,觉得没什么趣味,换了一张定睛一看,呵呵一笑:“这洛阳真是不容易,才刚有按摩馆子哩。”
按摩什么的,老董事长表示都是玩剩下的。
什么“汗蒸”……都懒得躺。
“大父,本就不好比啊。”
人到中年,李承乾留了胡须之后,形貌看着要成熟老派的多,大概是常年在试验田忙碌的缘故,胡须修理的不算整洁,呲出来的杂毛竟然不少。
“有甚不好比的,这就是个点子。”
说着,李渊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那些个物事,能值当几个钱?还能比平康坊的贵了去?就是点子。”
叹了口气,李渊却又咂摸了一下嘴,“要不咱们去一趟京城看看?”
“这哪里好去。”
李承乾看着李渊,觉得这就是废话。
“老夫有办法。”李渊想了想,就说,“跟你大人说,就说老夫病了,想临死之前看看洛阳景色,这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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