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煤矿,早年东宫榷场残破之后,还出脱了不少物业。丰州有个碱面场,广种碱蒿子,这个利润相当丰厚,比银矿还赚。”
“那落谁手里了?”
“还没摸清楚,不过华润号的人去了丰州,倒不是去丰州银矿的。”
“嗯?莫不是张江汉也想伸手?”
“他又不缺钱,韦氏那点家当,对咱们自然是大鱼大肉,可落在武汉,连塞牙缝都不够。我琢磨着,大抵是哪家去求了张梁丰。”
京城之中,京兆韦氏的瓜分已经是赤裸裸的状态,连东西两市的铺面,也是能争的都争抢了去。
消息传到大明宫的时候,老董事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张公谨过来拜访,笑呵呵地跟老丈人道:“大人,晚辈们凑了凑,四十万贯,大人觉得可还行?”
“嗯?!”
李渊猛地坐直了身子,连葡萄也不吃了,随便吐了颗嚼了一半的葡萄在地上,嘿嘿嘿嘿笑着:“贤婿,你这是怎么做到的?老夫就想着刮个十万贯,贤婿好本事好孝心,居然还给翻了两番,好好好……是现银还是飞票?”
“这不还是看老大人的想法么,大人要现银,那就是现银,雪花银,成色上上之选。”
“银元,老夫要十万银元,十五万飞票,再有十五万换成金币。”
“大人,金币还是不要的好。真要金子,直接弄成小黄鱼大黄鱼,金币怕是不成。”
“甚地意思?”
李渊一愣,他知道这个女婿要么不说话,肯唠叨就一定有行情。
“今年铸币局就要清掉金币,往后市面上,金币会退市。”
“这才几年?就退市了?”
“往后主推银元。银元为主,铜钱为辅,飞票主用大额。”
“这是谁的意思?”
“倒也不是谁,市面上就这么来的。朝廷硬要强推,这铸币的差事,还是要求到武汉头上,索性就跟着市面行情走。”
其中的道理,张公谨是不懂的,李渊也不懂,但作为皇帝,李渊知道有一种稳定保值的钱币,对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是大有裨益。
当年他推开元通宝,其实也是币制改革,稳定社会经济。
让李渊明白二元货币的问题所在,他搞不懂,也不需要搞懂。
而市场上的货币存量变化,跟商品流通以及大量的银矿开采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在洛阳、武汉、扬州、苏州、杭州、广州这几个超级城市中,有着明确的银矿开采分区。
别看洛阳是帝国的核心,它的白银来源,虽然有海外白银输入,但到贞观二十五年,居然不是大头。
洛阳的白银存量,主要来源是西北和东北。
一个是丰州银矿,一个是黑水靺鞨银矿。
尤其是后者,原本是开采难度极大,但十年以来的木材贸易,加强了黑水靺鞨入海口的建设,沿途的驿站、探险站,还承担着钦定征税司的业务。
在常人看来,钦定征税司衙门,收税应该是在中原更容易。
恰恰相反,钦定征税司衙门在黑水靺鞨收税的效率更高,因为这里集中了大概八千人左右的武装探险队。
这些武装人员来源复杂,既有河北马贼,也有蒙兀部抽丁出来的“预备义从”,还有淘金客、木材商以及遥远地区为了朝贡唐朝而选择为唐朝做贡献的极北杂部。
不管是哪一种武装势力,他们都需要依靠唐朝,或者说通过唐朝的威严来实现自己的利益。
于是乎,当钦定征税司衙门委托这一份业务的时候,他们办得相当漂亮。
通常情况下,沿河抽税,钦定征税司衙门的业务达成率,最多有个六七成,剩下的不是打水漂就是被贪污。
但在黑水靺鞨地区,尤其是入海口溯流而上,沿途大大小小站点那么多,居然能达成业务目标大概百分之一百三四十。
也就是说,按照规矩,一张一百贯的皮子,原则上五十贯要拿走,稍微抬抬手,也要拿走四十贯。
而实际上这些武装人员的操作,就是拿走六十贯……而且还不贪污。
这种骚操作一直让钱谷没闹明白,而且早先划分税区的时候,黑水靺鞨那里根本就没考虑过。
结果这里居然成了纳税光荣的样板工程,大洛泊一带的税赋完成,连四分之一效率都没有。
明明契丹诸部是熟番,黑水靺鞨一带大大小小部族几百个,野人不计其数……
钱谷其实没搞明白很多东西,探险队等武装人员在黑水靺鞨地区的搞法,有一个很王道,那就是哪个寨子依法纳税,哪个寨子就能优先交易食盐、工具、衣物、日用品甚至是武器。
对一个寨子来说,一张虎皮很威风,但换不来粮食,那跟草皮没有任何区别。而整个东北地区,因为驯鹿养殖、道路建设、定点耕地开发等等投入,粮食基本就攥在唐朝手中。
更不要说食盐,对唐朝来说,供应几十万蛮夷的食盐用量,也就是一条船的事情。
钦定征税司衙门就是在误打误撞之下,开辟了新的税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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