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要把路桥工程这一块肥肉从工部切割出去,实属正常,别说薛大鼎还在主持河北道的工作,就算他不主持,离开了河北道,原先的门生故吏,也不愿意这块肥肉落在外人手中。
虽说比不上武汉,但河北道的路桥工程,经费也是相当的惊人。
以高标畜力板轨为例,天津港码头至鲍丘水这一段,两个长亭的距离,总造价就高达五万贯。如果按照“汉安线”的标准,以河北道的技术积累,两个长亭的里程成本,最少也是四十万贯,而且超支是大概率事件。
整个河北道,围绕着各条运河、干渠、大河、港口、码头、煤矿……林林总总的畜力板轨总里程,也有三四百里。
前后总投入早就超过了一百万贯,这何止是一块肥肉,都够下一任皇帝把全国各大行宫都翻修一遍还有富余,说不定还能多修个卖相不错的坟头。
那么河北道又何止是畜力板轨这种类型的新式道路?
几个大城市、煤钢基地的生活道路,都是大量使用石材、水泥等等材料,造价同样不菲,再加上港口码头、城市建设本身的开支,以及船坞修建、设施保养等等支出,整个河北道,盯着营造这一块,就是几百万贯的利益。
面对如此之大的利益,就算薛大鼎高风亮节,说老夫不要,老夫要去中央上班。他的徒子徒孙们,也会眼巴巴地希望薛书记能够去中央继续照顾他们……
要是薛大鼎不这么干,很有可能跟自己的门生故吏成仇家,说不定跟自家的子侄也会成为仇家。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这已经不是财帛,这是金山银海。
在这几百万贯的现有利益之上,还有河北道出口、转口贸易带来的丰沛利润。其中既有从东北进行顶点屯垦带来的毛皮市场收益,还有出口朝鲜道、“扶桑地”的超高利差。
以兵部采买为例,一支飞凫箭,在洛阳的价钱和在“扶桑地”的价钱,按照将作监的正统标准,价格相差二十倍。
所以兵部也有就近原则,朝鲜道本身并没有能力生产飞凫箭,最近的地方,就是河北道,尤其是辽西,尤其是石城钢铁厂。
石城钢铁厂本身就有专用码头,石城钢铁厂的专用码头出发,走近海最成熟的路线,两天就能稳稳当当抵达朝鲜道最南端,也就是鲸海北岸。
然后再用半天时间,就可以抵达“扶桑地”。
兵贵神速,后勤补给同样如此,那么即便砍一半价钱,石城钢铁厂就算赚不到兵部的钱,但十倍利差,分个两三成加工费辛苦费,也依旧是暴利。
凭薛大鼎的关系,从兵部那里搞点订单,根本不算个事情。再说了,朝鲜道还有牛进达,根本不需要薛大鼎开口。
可以这么说,曾经作为边陲残破之地的河北道,因为种种原因,伴随着沧州、辽西的崛起,其丰厚的回报率,自然而然地增长了一部分官商集团。
别的都不看,只看河北道十年总田亩增长数量,灌溉渠总增长里程,总在籍户口增长数,就知道河北道正进入一种爆发期。
沧州一地,王中的为沧州刺史的一个重要筹码,就是他一个县增加的小麦、棉花种植面积,超过了二十万亩。
通常情况下,一个县增加两三万亩,就已经是相当的夸张。
增加二十万亩地,很多时候都是玄学,水分很大。但王中的治下绝非玄学,朝廷新增的棉赋,就是从王中的治下起始,是试点单位。民部、吏部、内府是组团过来验收的,并且还有都水监、工部去验收了王中的治下的灌溉渠分布。
横平竖直通河下海,可以说相当的科学,既能发挥农业灌溉的作用,也能承担一定的抗洪排涝的功效。
甚至王中的那极为夸张的业绩,还导致了沧州的两个盐场不得不往东推进,因为在盐场附近,王中的还开辟了六千多亩地的碱蒿子种植区。
沧州本地的面食,并不依赖进口碱面。
一个北地雄州的带动作用,加上大量基建投入,这种庞大的利益纠缠,自然会吸引大量巨头盯着。
想要染指河北道几个油水衙门的大佬并不在少数,原幽州都督府都督李客师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被薛大鼎顶了回去,使得薛大鼎这一系的人马,更加抱团。
于是乎,哪怕薛大鼎不情愿,也不得不在内部需要外部压力之下,寻找着盟友。
最好的盟友,当然是张德,可惜武汉的水救不了河北的火。
薛大鼎思来想去,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什么盟友都不如皇帝老子这个盟友来得硬!
当然薛书记是实诚人,河北的“困难”,不能直接跟领导抱怨,这样不但显得自己无能,还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于是乎,别人不敢勾引阴阳人死太监,他薛书记就敢。
为什么?
纯臣啊。
纯臣干啥都不会被误解,如果被误解,一定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更何况当年薛大鼎还是陪李皇帝一起在鸭绿水看过潮起潮落的,就差一起在平壤宫睡,君臣情谊相当深厚,经得起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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