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城县令梁处出身河东梁氏,当世梁氏高门,大多都是南方人,独独河东梁氏,是北地一枝独秀的高门。
而且河东梁氏根脚极为深厚,论历史渊源,还真不输给清崔博崔。开堂始祖,要追溯到春秋时的晋国,梁氏先祖就是晋国的中将军。
只是时代变迁,河东梁氏也不复当年辉煌,虽说也谈不上衰败,但也不入当世八十家豪门之列,算是二流世族。
自北齐以来,河东梁氏混得好的子弟中,梁处梁静如算是前列的,哪怕只是一个县令,还是个南方小城的县令。
不过眼下,梁县令却是暗道祖宗保佑,可以说是时来运转,机会到了。
“静如公,家中长辈多在长安,河东那边,晚些去告知也是无妨。”
向城县的县衙内,梁氏家生子如是对自家郎君说道。
拂须颔首的梁处点点头:“带些花销过去,长安城居行大不易,本地还有甚么特产,也可以捎一些。若是老夫所料不差,这一二年,我梁氏当能趁势而起。”
“是,静如公放心,小的两日内便赶到西京。”
“也不急着赶路,这辰光还在谈,还要先等着武汉人过来。”
“是。”
向城县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南阳、穰县、新野诸地。邓州刺史陈君宾也是大为诧异,怎么都没想到,这汝州人吃完头汤之后,他们邓州人居然还能捡着恁大的便宜。
只说这粮食供应,路桥工程是不能断顿的,哪怕粮食全部糟践进去,也不能断。断了可能要出事,谁都担待不起。
泥腿子造反不可怕,历朝历代但凡矿工之流造反,那就是惊天动地。
说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他们这些做官的,求的不是这点小钱。官位上去之后,钱真心就是个数字。
“使君,荆襄那边也来了人,说是愿意修桥铺路,以示尊敬……”
穰县的邓州刺史府内,幕僚有些犹豫地对陈君宾通禀了这么一个消息。听到这消息,陈君宾嘴角一撇:“当初老夫来此地时,这些个荆襄高门,恨不得老夫去死。眼下听说武汉人要修路南阳,通达京畿,居然说要帮我邓州修桥铺路?恁般好心?”
陈君宾又不是什么贫寒人家,他堂堂南陈鄱阳王之后,至于连这点眼界都没有?他老家现在是洛阳,在洛阳住了这么多年,什么行情什么风势他不懂?
这群荆襄的王八蛋,无非是怕了,而且是怕得要死。居然想着提前搞工程,好消耗邓州的民力,这样武汉那边即便要投资路桥工程,两三年内别想有足够的青壮劳力。
只可惜,陈君宾不傻,张德只要没死,铁定就是湖北总督。
而邓州,说不定就是要正式划入“湖北”管辖,到时候张德就是土霸王,就是顶头上司。
荆襄豪门一时半会儿干不死,弄死他一个陈君宾,信不信满朝文武还拍手称快?
“轰出去。”
脸黑的陈君宾从来都是和气示人,但这光景也是有些急了,他必须要示好。之前张德途中遇袭,这是个大事,而且是很重大的事件,哪怕张德本人冷处理不当一回事,但是他陈君宾不能这样想。
他还有恰饭的啊!
“使君……”
幕僚有些犹豫,人在官场,左右逢源是常态。一边倒的站队,往往都是局势绝对明朗才会干。
但陈君宾不一样,他的视角绝非是官场那么一块地方。
作为南朝皇族之后,天然地有着大局观,此时此刻,站在皇帝老子李世民那一侧,陈君宾自忖换位思考,也想着张德把荆襄豪门连根拔起。
什么萧氏、蔡氏……统统干掉!
张德不但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意愿,更何况,陈君宾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张德遇袭这个事情,就是荆襄豪门干的!
“你不懂,把他们轰走,动静越大越好,让所有人都看到老夫跟荆襄世族翻脸。”
“是!”
幕僚顿时凛然,知道其中必有深意。
出去的之后,幕僚心中转过一个念头:莫不是有人要对荆襄世族动手?
想到这里,幕僚更是暗忖:张梁丰“隐忍不发”,莫不是就等着现在?
陈君宾松了口气,对屋内的亲信们说道:“接下来一段时日,尔等尽快跟萧氏、蔡氏等荆襄世族决裂,如果老夫所料不差,张操之一旦执掌‘湖北’大局,就会大开杀戒,荆襄列强,必遭其屠戮。”
“甚么?!”
“明公,这……这怎可能?!”
“没甚么不可能的!”
陈君宾脸色也很难看,“陈氏各支在南方还算安稳,江东也多有亲善,倒是无甚顾虑。至于旧年遗族,也多居京城南里,算不上甚么体面,也就不必计较了。这光景,不为张氏巨蟒的口粮,就算祖宗保佑。”
“萧氏、蔡氏之流,乃是数百年豪族,张梁丰纵使雄霸一方,可也不至于此吧。使君,须知道,一旦动手,只怕是华夏震动!”
“要的就是威震华夏!”
激动的口水都喷了出来,陈君宾手指朝天一指,“眼下他张操之就是关云长,荆襄土鸡瓦狗只配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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