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三万,听了!”
啪的一声,李德胜顺手将桌上一张一筒拿了过来,干净利落地靠在了自己的两张一筒边上。
听牌之后,这位在“菊月登高会”大出风头的李氏子弟突然冷笑一声,“操之,蕲州道信禅师至蕲州已十年有余,如今道场兴盛,法音远布……嘿嘿,去岁崔义玄这无耻之徒,竟然也去礼拜。”
“二条。”老张摸起来一张牌,又打了出去,象牙的麻将子手感实在是太棒了。听到李德胜的话,老张眉头一挑,“道信禅师还算好的,至少他的道场,浮屠们都要下地种粮。李兄又不是没在河北呆过,当知道北地光景。”
“便是他有这等器量,才未寻衅于他。”
李德胜一脸的骄傲。
老张心说六祖慧能大后年才出生呢,“明镜本无台”啥的又被老张卖了钱,禅宗能玩的虚头巴脑玩意儿少了不少。
你不是四大皆空么?老子宇宙四大力,干的你思想和肉体全都空空。强力、弱力、电磁力、万有引力,我就问你怕不怕,怕不怕?!
道信禅师是有道高僧不假,他乃禅宗四祖身披紫衣也不假,李皇帝让他到朝廷效力也的确有这回事,然而对老张来说,哪天禅宗的光头门敢不事生产专门搞“地产兴邦”,那也别怪佛祖“批判的武器”干不过工科狗“武器的批判”。
几万僧兵也就是几百轮火炮洗地的事情。
司马道信主张“农禅并举”,这才是老张没觉得这些本地光头恶心的事情。同时他在沔州鄂州主持修堤和水利,光头们也应朝廷征召,派了年轻浮屠前来做事。这个行为比起北地光头,简直把老张的好感度刷到爆表。
以至于李淳风抵达汉阳城之后,老张还专门让张松白跑了一趟蕲州,跟司马道信打了声招呼,说是李道长过来不是为了“伐山破庙”,宽心,一定要宽心。
“崔义玄五十岁的人,真是丢了武城崔氏的脸。”
李景仁摸了一张牌,眉头微皱,说罢,打了出去,“九筒。”
喝了一口茶,张德哈哈一笑:“你当崔义玄是无缘无故么?道信是在武德七年北上,入蕲州之后,蕲州学道皆震动,此事我在江阴,也是听说过的。这世上,但凡能让七岁孩童也能知晓的事情,必是大事。”
“哥哥是说禅宗教众广布,影响深远,一州主官施政已然绕不过去?”
李奉诫随手打了张牌出去,然后问道。
“举凡教门,若有门徒广播一日,必扰世俗秩序。”张德气定神闲地拿起瓷碟上的酥饼咬了一口,“国事昌盛,佛门亦昌盛,此间道理……”
老张话止于此,让李德胜三人听的抓耳挠腮。然而老张的确是不想跟这三人讨论精神文明建设和物质文明建设的关系。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二武灭佛,可以为鉴。”
说来也是巧,拓跋焘灭佛的金牌打手是妖孽崔浩,而崔浩算是崔义玄的半个祖宗。而隔了才三百年不到,崔义玄就反过来要巴结佛门来治理州县,真是滑稽。
拓跋焘故事牌桌上的三人知道的不深,毕竟于当今时人而言,牛逼的只有李董,然后老董事长。有知识的有内涵有文化的,才会把圣人可汗杨坚加上。
而宇文邕对佛门开割草无双的事情,那就熟悉了。主要是杨坚代周的这个周,就是宇文家的北周,这才有后来一系列的中原大战外加狂霸酷拽。
李奉诫跟随张德多年,他对宇文邕开无双的原因也深入的思考过,得出的结论就是一个:财政。
一如他对眼下天可汗二世对外大杀四方怎么胡都是清一色的原因也深究过,得出的结论就是——好到爆炸的财政!
兴佛还是兴道,这跟宗教力量关系其实不大,落实到最后,至少是中原,其最后一定是中央和地方的博弈。
归根究底,中原文明是个早熟的文明,早已脱离了请神上身来开打的时间段。这也是为了老张最喜欢抄袭的那个诗仙老哥,会在诗里来一笔“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黑格尔吐槽中原文明一直在loop,说中国无历史,也是如此。
生产力太落后,生产关系却前进了,最终就像是高富帅开着拉达去找白富美想要结婚,结果却只是一场友谊炮。
啪啪啪的原因是长得帅,没结婚的原因是车太矬。
“哈哈!自摸对对胡!”
李德胜摸起一张二条,拍桌子上大叫一声,“给钱给钱!”
结束了牌局,张德吩咐后厨杀了一只羊,然后在庭院做起了羊肉串,锅里还炖着羊肉羹。
李郎君一边吃还一边问:“操之,难道你真看着禅宗做大?”
“且由他去。”张德笑了笑,“眼下经略西域,总不能太过苛刻。”
讲白了,西域现在还是万里佛国,唐朝对佛门的态度,会影响到外交和政治关系,甚至会让带有浓重宗教色彩的商旅放弃东行。
而对唐人来说,嘴里只要念叨一声“佛祖保佑西域诸国发货包邮”,就能换来佛国同行的友谊,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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