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洛阳多了个新事物,叫做“产本”,属于试运行的新玩意儿,且只针对灰糖和白糖生产。
根据大唐六百多军州上报的产糖规模,今年初步决定颁发六百张“产本”,此“产本”除洛阳两市令签押之外,还有民部和内府的印章。
有了“产本”,就能合法生产灰糖和白糖。也就是说,从贞观十一年开始,全国生产灰糖和白糖,需要这个“产本”,也就是经营许可证。
老张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房谋杜断也是蛮辛苦的,绞尽脑汁啊。
但这还没完,产销并非一体化,而是产销分离。主要是华润号当初搞的分区销售效果不错,没道理扔掉,而且这也避免了不同州县的大族发生剧烈冲突。只是针对销售这一块,行销商必须从拥有生产经营许可证也就是“产本”的人手里采购。
这个交易手续,是在洛阳完成的,然后凭借交易手续,就地交割。
全国第一个大宗货物交易市场,就这么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地诞生了。而且交易的地方,实物交易还不多,全靠凭证……
张德心说老子弄出来的宣纸真是日了狗了。可这事儿也没办法,房谋杜断两头受气,上头皇帝逼得紧,下头文官紧得逼,差点把两大天王累死。
“这在洛阳交易,倒也不差。”汉阳城中,李德胜披着一件棉大衣,还是军绿色的,翻领用了貂皮,远看像犀利哥,近看像犀利哥,仔细一看,确实很犀利。老张给他倒了一杯建州岩茶,老李嘬了一口,“冯盎不做白糖,眼下能吃进白糖的地方,多在中原,止多加个苏州常州广州之类。在洛阳交割,也不妨碍白糖入京出关。”
“我估摸着,这糖业令史还会增员,糖市也不会只有洛阳一个。兴许广州也会增加一个,常州或者苏州也要增加一个。”
“这是自然,若走千里石塘,绕道高达国,前往南天竺,这广州大有可为。白糖交易也是早晚的事情。”
李德胜很看好广州的前途,只是眼下涉及到冯冼世家的政治前途,所以只能放弃对白糖的染指,专做灰糖看上去利润低,可灰糖规模极大,还能靠这个压住岭南的山寨洞府,诸多獠人眼下都主动和汉人和解,世仇都能放下。
开元通宝它意外的圆啊。
“不过,为了争夺‘产本’,只怕今年要闹出点事端来。”
当年河北羊吃人,形势和现在其实相似,都是追逐利润闹的,只是程度有些不同。再一个,李德胜和张德也揣测,糖市如果按照现在的章程运作,搞不好其它的大宗货物也会跟着上。
润物细无声这种事情,朝廷的耐心显然要比大户强的多。
产销分离如果放在盐上,朝廷的调控能力将会更强,到时候针对盐业抽税,就不需要再去管产还是销,认票不认人,官府只要拿到钱,管你怎么制盐卖盐。
只是这样一来,眼下涉及盐场的五姓七望以及关陇高门,都要受到极大冲击。
甚至不仅仅是盐业,按照现在的粮食累积,搞不好富余的粮食也能进行操作。
“且看着吧,总之,不呲牙咧嘴,谁人知你厉害与否?”
老张又给老李添了一杯茶,李德胜浅饮之后,不置可否。
自洛阳新设糖市令史,因白糖交易,一时间竟然两市空前繁荣。牛马牲口栏中,都能听到散发着牲口气息的商户在那里嘀咕“产本”“赎买”“关扑”之类。
“郑大郎!郑大郎!小弟淮南曹爽,愿租大郎‘产本’一千石!价格好商量!好商量啊!”
“呸!一千石也来胡混!郑大郎,你家‘产本’额定不管多少,我会稽钱氏都包了!”
“薛二!薛二!请留步,借一步说话……”
“下走在上东门备了酒席,薛二哥,咱们移步详谈可好?”
“吔!清崔的人也来了!”
“那是崔弘道家中人,怎地从徐州过来了?”
一时间,那些发卖白糖的商户铺面,都寻着那些已经到手“产本”的户头,就像是恶狗扑食一样,充满着疯狂。
洛阳北城的富贵地,许久不来洛阳的柴令武黑着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放你娘的狗屁!我柴家居然连个‘产本’都拿不到?!”
“二郎,此事实在不是脸面的事体,郑穗本族侄郑大郎,一口气拿出一百万贯,就为了争夺一万石定额的‘产本’,折算下来,一斤糖额差不多关扑了一贯。”
“一、一百万贯!”
柴令武眼珠子鼓在那里,“荥阳郑氏都拿不出去那么多钱!”
“几家拼凑的,郑穗本那个侄女在沔州长史那里做小,苏州市舶司自然要给方便,郑家负责出面关扑‘产本’,其余合伙几家则是行销发卖,一万石白糖,到高达国能有五倍利,高达国王子又在千里石塘颇有人脉,沿海过去,过交州就能清掉一半。”
“再一个,二郎,听说登莱苏州那里有了新船,能从筑紫岛直接来回,而且这两年已经没听说过这航路上的船只有甚损失。如今沉船,多是南下的。八年造大船,咱们手中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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