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长安绢布大涨,洛阳小涨三十文,居然还有人把洛阳的绢布连夜拿到长安来卖。
这光景,连坊市内的小老百姓也觉得这绢布似乎真的不太好买,两京的气氛,就有一种今天不卖绢布过年少做衣服的错觉。
“呼!”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东宫榷场,有胡商跑来拿货,侯七淡然道:“老客,说好的,咱们按时价来结账。”
“唉,结账结账。谁能想到绢布竟然行情大涨!”
“是啊,谁知道呢,天灾人祸的,没个准。”
此时感觉到有问题的人不少,其中就有杜正仪,只是这光景也没什么好说的。事情一旦闹出来,东宫直接洗成白地都算好的。他找到侯七,只说了一句:“侯七,你……你大材小用了啊。”
哄抬物价这件事情跟东宫没太大关系,而侯七也不是直接拿东宫的名头去玩,而是东宫榷场。
钱庄认钱不认人,收不回钱,那自然找东宫闹。但既然收回了钱,那自然也是乐得清静,不会再去寻衅,更不会反咬一口。
“左庶子谬赞。”
侯七恭恭敬敬,让杜正仪半点话说不出来。
他兄长发配交州,皇帝以杜氏秀才门庭故,又让杜氏的人出来占坑,算得上是不错了。
可惜,杜正仪数学不好……
“听闻城东权贵,多有囤积绢布,侯七啊……这绢布……”
“物价有涨有跌,正常。”
侯七依然是毕恭毕敬的模样,只是那内敛的目光之中,满是傲然。便是太子左庶子当面,也不曾弱了半点气势,哪里像个温吞小吏。
“哄抬物价囤积居奇不算什么新玩意儿,可这一眨眼功夫,就把锅甩给了接盘的城东权贵,也真是不怕得罪人。”
张德感慨之余,又不得不承认,东宫这个侯七玩的确实漂亮,他以东宫榷场去套现,别人看重的不是你东宫榷场,而是东宫。信用是难以描述捉摸不定的,但东宫二字,在钱庄这里,它就是值数十万贯上百万贯。
你敢借我就敢给,不怕你赖账。
东宫赖账毁的可不仅仅是东宫信用,李承乾没这个概念,杜正仪却被底下人给耍了。侯七前期做帐给东宫带来的好处,使得杜正仪一时不察,就被侯七玩了把大的。可这光景杜正仪敢掀桌吗?不敢,掀桌就是用人不明,下场比他本家老哥杜正伦还要惨。
囤货的本钱是空手套白狼弄来的,数据分析时间差原本靠感觉后来却有王孝通老爷子的那几个学生,这年头,已经算得上精准。
加上河南人本来就是要搞事,闹不好还在推波助澜,长安城东权贵的钱,这一铺被坑的不在少数。
而朝廷出来稳定物价,最后还要弄几个标本,谁手中攥着绢布,谁就是标本!
问迹不问心,这是上哪儿都能说得通的道理。长安城东某些权贵手中攥着绢布还想抬一抬,不管迹象还是心思,都要遭受收割。
而化整为零的东宫榷场,虽然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但这个锅,如何都背不到他们身上去。
河南道淮南道的绢布,不敢说全部砸在长安城东权贵手中,但至少,这是一次非常漂亮的收割,尽管手法原始却又粗糙,但依然是漂亮的。
“侯君集血脉祖庭,竟然还有这等人才!”
竟陵县委书记震惊之余,更是看着老张,“那侯文定,不会也是扮猪吃虎吧?”
“啧,侯文定是个爽直之人,纵然有此本领,却也不会这般做。他和侯君集简直不像是父子。”
“万一是个能蛰伏数十年的王莽呢?”
“那侯君集算什么?”
老张横了一眼老李,然后道:“这次……怎么说呢。”
是啊,怎么说呢。就像是山东人和关西人打了一场仗,山东人偷袭,关西人贪功冒进,里面还有个侯七这样的强悍内奸,于是一波被人收了人头。
几年家底被掏空,恐怕不会是一户两户的事情。
“长史,长安飞报。”
“噢,拿来。”
二人正说着,堂外有人呼唤,不多时,就有信笺送到了张德手中。
“甚么?”
老李问道。
看着飞报中的内容,张德愣了半天,扭头看着李德胜:“温彦博死了。”
“他重病有两年了吧,拖到现在才死,不错了。”
当时大家都以为这是被权万纪喷成重病的,但长安大夫续命技术不错,温大临拖到贞观十二年都还有气。
可没想到,眼下却是死了。
“呃……操之,你这神情,只怕还有秘辛?”
老张点点头,将飞报递给老李:“你自己看。”
李德胜扫了一眼,半晌,嘴角一抽:“入……入娘的……这个温挺,怕是爵位不保啊。”
能让二人感慨的,显然事情不小。
实际上,温彦博兴许本身就挺不过去了,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温挺拿了温氏的家底,带头去炒绢布,前头不是没赚,但就像一千多年后炒股炒成股东一样,最后大量的山东绢布,落在了温挺这般的长安城东权贵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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