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
四书五经就在那里,无论是大儒还是贩夫,对于经义的解读,必然不同。
别人想咋解释,就咋解释,
跟你金华学派有啥关系?
如果单从学术角度来看,好像确实没啥关系,
你家地种这个,我家地种那个,你总管不着吧。
但是,
在古代从来就没有单纯的学术问题,说到底都是政治问题。
对于经义的最终解释权意味着什么,
就比如说,论语里有一句,
君子朝闻道,夕死可矣,
孔子表达的意思是对于道理的追求。
而我的解法直接就是抡语,
早上打听好你家在哪,晚上就去弄死你。
这个解释很离谱,但是我最权威,我有经义的最终解释权,
所以,只要科举考场上出了这道题,考生就得按照我的理解去写,哪怕这个理解很离谱,
就算孔子当场复活,解释说了自己当时说这句话是啥意思,那我也不认!
想一想,都是老师的话,
普通老师和高考出题老师,是一个含金量吗?
在古代有着经义的最终解释权,要比高考出题老师牛太多了。
而朱雄英建立京师大学堂,是当着全天下的面,重解经义,就是要抢过来经义的最终解释权,
这让一直自诩儒道巨擘的金华学派能坐住吗?!
这就已经够让金华学派着急的,
再一看京师大学堂的科目,连儒学都不放在核心位置了,反倒是把工术药学这样三流的科目弄到主课里,
这不是灭儒是什么?!
儒学没地位了,这些研究了一辈子经义的儒生 ,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此刻在这群儒生眼中,解缙、宋瓒、方孝孺已经成为了大叛徒。
朱元璋摇摇头,连在校园里转的心情都没有了 ,
如果解缙这小子,被金华学派当场辩倒了,这京师大学堂的牌子也立不住了。
这是文人的踢馆,比断胳膊断腿狠多了,输的人基本就等于文运断了,
“不行!咱咋看解缙这小子咋不行!
咱去张罗着换个人讲课。”
朱元璋越想越不对,解缙这小子轻浮得狠,一般这样的人都心智不坚,说白了就是容易急,
等会在金华学派的围攻下,老朱对解缙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马皇后拉住朱元璋,
说道,
“重八,等下!”
“妹子,等啥啊?!火都烧腚了!
他娘的,咋就变成这副境地了?!
咱大孙儿的脸,都得靠解缙撑着?
这不是扯淡嘛?!
咱得去换成宋瓒!方孝孺也行啊!”
马皇后镇静道,
“重八,解缙是谁选的?”
“大孙儿啊!这解缙成状元都是亲手点出来的!”
朱元璋说完,眼中闪出了几分了然,
马皇后笑道,
“对啊,雄英没选宋瓒、没选方孝孺,文渊阁里那么多大学士,孙儿都没选。
偏偏第一次公开课的机会,给了解缙。
孙儿的判断错过嘛?”
“没有。”
老朱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那你急什么?”
老朱想了想,挠挠头,
“也是。”
..............
京师大学堂 大礼堂
本来朱雄英是想要在这讲公开课,但来的人实在太多,这里完全坐不下,
所以等下的公开课要去校园内席地开讲,
朱雄英眼睛微沉,
身边站满了京师大学堂的先生们,
国学课,
宋瓒、方孝孺、解缙。
法学课,
吏部尚书詹徽。
经济课,
户部尚书茹太素,户部侍郎夏原吉。
药学生物课,
老五朱橚。
体育课,
郑国公常茂。
等等等等,
这是此时大明,能拎出来的最豪华先生阵容,
就不说具体学科的讲解,
普通人谁能接触到二品官员啊,只要能听到这些朝堂上大臣的一句话,都会深有启发,
花钱找人,平时对够不上这些二品大员,
而此刻,所有人都有机会听他们讲课,这福利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徐妙锦三女站在角落,这种情况轮不到她们插嘴,她们只能焦急的看向朱雄英。
朱允熥站在朱雄英身边,
低声道,
“哥,如果被金华学派辩倒了,可就太伤了。”
户部尚书茹太素上前一步,朝着朱雄英恭敬行礼 ,
“殿下,不如把课表换一下,让老夫讲第一课!
老夫不怕他们!”
茹太素年龄已大,但是岁数越大却越狂暴,
就连上书折子都能写两万字的选手,自然是能说会辩,确实是不怕金华学派那帮人。
大舅常茂抱着胳膊靠在朱雄英另一侧,
摇头道,
“咱们课表早就发出去了,第一节课就是国学,如果临时换阵,这不是先认怂了吗?
要我说,直接让我把他们打出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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