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府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无论是官府胥吏,还是贩夫走卒,
全都在研究一个事,
那就是郑思先在官府会上所说的。
封山!
封掉武夷山!
这到底是为何?!
如果按照郑大人最开始说得,福建人民要挖山开路,是绝对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选择去封山。
最简单的道理,
要开山,你封山做什么?
所以,
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层,郑大人是反其道而行之,真正目的不是开山挖路,而就是要封山!
可为何要封山呢?
是夜
“大人...”
郑思先屋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郑思先眼睛一闪,暗道终于来了,
“吴同?这么晚了,做什么?”
郑思先声音带着些困意,
左布政司吴同带着歉意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大人,属下是想与您谈谈封山之事。”
屋内沉默半刻,随后郑思先的声音响起,
“哦,进来吧。”
吴同心中一喜,推门而入。
郑思先身着睡衣,从床榻上坐起来,看向这个老伙计。
吴同年龄约四旬左右,胡子修的工整好看,
在明朝,布政使相当于古之牧伯,就是封疆大吏,权力大得很。
老朱为了不让布政使一家独大,在藩台之外设按察使、都指挥使,分掉布政使的监察权和军权。
又在布政使下,分设左右布政使,看起来是布政使的下属,实则是监视布政使的存在。
并且,左右布政使,基本就是下一任布政使的储备军,
也就是说,郑思先一退,眼前的左布政司吴同有五成的机率接任。
这就让左布政使的存在极其尴尬,
他又得钳制布政使,又得讨好布政司,
光是这职位的设置,就能看出老朱用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设下一个左右布政使,
既能让左右布政使钳制布政使,好叫布政使不会一家独大,
又让左右布政使到布政司,形成垂直的升任序列,郑思先的一句话,就能影响到老朱对下一任布政使的判断,
这就使得左右布政使不会因为内斗,而影响了政策推行,
他们还得听布政使大人的话。
换到眼前的情况,
就是吴同又得防着郑思先,又得靠着郑思先。
郑思先示意吴同坐下,
开口问道,
“什么事,说吧。”
吴同不敢坐下,直接行礼道,
“郑大人,属下打扰您休...”
郑思先手一挥,
“我岁数大了,睡觉浅,无妨。
捞干的说。”
“是,属下以为,万不可封山啊。”
“哦?”
郑思先看向吴同,
疑惑道,
“万不可封山?那你为何白天不说?”
吴同言语一顿,随后露出无奈的表情。
“郑大人,如今建州府人心浮动,更何况遭了水灾,这粮食也不够吃,百姓手上也没有活计。
就是靠着上山,才能算有条活路,若是再把山封了的话,反倒是于我们官府不利啊!”
郑思先闻言,眼露沉思,
左布政司吴同白天不说,晚上来说,
肯定不是像他说得那样,担心百姓吃不上饭。
只不过他就是借着这话头,来打探封山的真实意图。
个个都是千年老狐狸,你和我玩什么聊斋啊?
郑思先揉了揉眼睛,
深吸口气,看向左布政使吴同,
无奈道,
“封山只是一时的事,开春了这山自然就开了。
眼下这时节,山上满是毒障野兽,百姓上山出了事咋办?”
吴同听到这话,眼皮狂抖,
哪个时节山上没有毒障野兽?以前官府都不管,现在倒管了?
吴同知道郑大人就是在胡说八道,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吴同也不好拆穿郑大人。
郑思先又看向吴同,
吴同深夜来访,郑思先等的就是他,而且郑思先必须得把烟雾弹放给吴同,
但,
郑思先不能直接放,直接放了的话,吴同还得琢磨是不是真的。
反而像郑思先这样藏着掖着,给吴同勾引的火急火燎的,等到最后,再把烟雾弹一放,吴同便会深信不疑。
高端局里,满满都是微操作。
杨溥的计策也是格外的牛X,郑思先甚至都不用走出官府,
只需要放出话,到最后,就会导向郑思先最想要的结果。
吴同咬牙道,
“郑大人,属下还是不明白。
郑大人爱民如子,怎会亲手断掉百姓的活路呢?
属下最敬佩的人就是您,正是看着您,属下才暗自发誓,以后要做个好官。
可眼下,这....唉!”
郑思先被说得动容,看到郑大人被说动了,吴同心中一喜,可脸上不做颜色,
沉默许久,
郑思先才声音沙哑的开口,
“小吴,我可以与你说,但我要你和我保证,
此时万不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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