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中受伤将养的半个月内,没有人来看过我,一次都没有。”
慕乐生垂头不语。那个时候,应该是整个赤焰剑坞最最慌乱和萧条的一段日子。师父被南山剑坞不断的打压,而上面的峰头管事们也开始针对赤焰剑坞,而兼诸真君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心灰意冷,诸事不问。
下面的弟子都各自有了不同的心思算计。不仅他们这些记名弟子横生去意,就算是那三个正式的弟子,也都纷纷以游历的方式辞别了师父,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那样的环境下,一个排位最末的新晋弟子,别说是受伤,就算是死在房间里,可能也没有人去过问吧。当年的情况就是这样,乱七八糟,各怀心思。慕乐生不知道要怎样宽慰匡凡。
匡凡继续说,“等我的伤好到能下地,慢慢走出房门时。竟然发现了那批髓玉还是被采购了回来,又因为品质太差,导致铸练一直失败。负责造基的吴师兄和梁师兄,就跟孙周全和成年锦他们吵架。可是孙周全是师父跟前得用的弟子,他们联手排挤了吴、梁二位师兄,反说失败是他们技艺不精。硬生生把梁师兄气得辞别小筑,另投它门去了。”
这段往事,慕乐生是有记忆的,他当初也很为吴师兄抱不平,然而师父根本无心管事,这些事都是归当初的大师兄胡良处理的。
匡凡惨笑一下,“当初我还不懂事。听到这件事后,就去找大师兄胡良去告状,说自己看到买卖髓玉的过程,而且还劝阻了,这事不赖吴师兄。”
“胡良师兄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说一定为大家主持公道。可在第二天,他们就一把火烧了当时的工坊,别说髓玉,很多材料图纸都失踪不见了。吴师兄为了抢救那铸造了一半的鼎基,被地火烧伤了肺脉,修为上再也无法存进。大师兄,你还记得吴师兄的下场吗?”
匡凡语气平平,可慕乐生想到此事,眼圈儿都红了,他哽咽的说,“吴师兄,他,他半夜自己跳进了熔炉,血祭了鼎基。”
大概是因为肺脉大伤,今后无法修行的缘故。趁着半夜无人,吴仁宇自己跳进了熔炉,以命祭鼎,极大的提高了海晏鼎的品质。
可最终,海晏鼎还是因为材料和炼制方法出现了各种问题,没有获得上峰的肯定,被定为了下品灵器。当年赤焰剑坞依旧降了一级。
匡凡却没有哭,他平平的说,“大师兄,你只知道吴师兄生殉了海晏鼎。你可知道火烧剑坞,我们搬家之后,胡良大师兄安排我做什么?”
慕乐生轻轻摇头。
匡凡说,“他安排我去渌金砂,而且要三千斤。”
慕乐生倒抽一口冷气,渌金砂是一门最最苦累的功夫,要在弱水寒泉反复的淘澄,日夜不断才能出一斤金砂。这个功夫极伤身子,弄不好就会经脉尽毁损,再也无法修行了。
匡凡说,“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吴师兄不清楚,所以他傻乎乎的死了,殉了灵器却依然无用。我老实的渌金砂了半个月,然后夜半的时候去求了孙师兄,将身上所有的灵石都给了他,跪着求他绕我一命。当时孙师兄用脚底踩着我的脸,问我还敢不敢多管闲事。我说,再也不敢了。”
“孙师兄让我滚。我真的是当着他的面,在地上打着滚,滚出他的房门。就这样,第二天胡良师兄笑眯眯的招了我回来,给我换了一个看火的差事。”
匡凡说到这里,“从那天开始,我就一句话不多说。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看着你们明争暗斗、我看着赤焰剑坞的人吃里扒外、我看着它一点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匡凡忽然惨烈的一笑,“大师兄,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甚至有一种痛快的感觉。觉得这才是报应呢。只不过,今天,它报到我的头上了罢。”
慕乐生是个爱掉眼泪的人,所以眼泪吧嗒吧嗒的不断落下来。
此刻他眼圈红红的说,“老三啊,当初那些事,有些我知道,有些我不知道。但它们毕竟都过去了。你看看,如今赤焰剑坞也没有那么多污遭的事情,也只有我们师兄弟三人,还有新来的小师妹了。”
匡凡点点头,“是,我也是看着大师兄你里里外外的操心,才说了这么多。辛师妹人虽然小,也是正派人。想来剑坞如果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那还是很好的。”
慕乐生见他这么说,就又劝,“那你以后就放下过去,跟我们一起好好的干吧。”
匡凡摇头,“昨天回来的时候,其实我已经醒了,但是没好意思,就装了一下。巴师兄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个老巴很多时候,都有些自私冷漠,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完不成任务只是降级,但如果连材料都还不上去,那就要被革名了。”
“我这次的亏空太大,如果留下来,那是坑了整个剑坞。我得自己去若熙小筑给个交待,就不拖累你们了。”经过了一宿思考,匡凡显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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