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大员。
长长的船队缓缓靠近港口。
硕讬摇了摇头,抹了抹脸,努力睁开眼睛。
被关在船下一个多月,他们难得上来吸口新鲜空气。
此时的硕讬,再也没有了往日大清勋贵,高高在上的骄傲和尊贵。
他穿着破烂, 身体瑟瑟发抖,双臂紧抱,紧张而无助的看向四面八方。
被关在船底的那些天,每天都有身边的同族死去,然后被明军像扔死狗一样扔到海里。
活下去,硕讬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努力的活下去,那怕没有尊严。
他以前看不起那些投降大清的明军,但经过这些天的经历,他突然很能明白那些人的心理。
大伙在这乱世,不就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吗?
“主子,应该快到了,看。”身边有亲信奴才木律欣喜的往前指了指。
硕讬转头看了木律一眼,心中一阵悲哀。
眼前的木律瘦的像个木柴,脸色枯白,毫无血色,有如行尸,看起来被人轻轻一推就能倒地。
这可是大清曾经的白甲精锐啊。
木律是他座下第一猛将,曾经在与明军一战中,连砍明军三十一颗脑袋,杀明军千户,把总数人,战功赫赫, 勇猛过人。
硕讬嘴角微抽:“就怕明人上去休息后,又去更远的地方。”
原来他们之前从朝鲜过来,在济州岛曾有停留。
这些天他们住在船底下,昏暗无日, 每天都有人死去,白天和黑夜分不清楚,他们都不知道现在过了多少天,走了多远。
但毫无疑问,他们都知道自己跑不掉。
眼下在大海上,除了能跳海,没有任何地方可逃。
谁敢跳海?
谁又能跳海?
明军把他们每两人用铁链把一只脚锁在一起,走路拉屎都不能分开,想跳海也难。
也有人试图敲开铁链,还成功了,但被明军发现,一样是死。
十几日前,有个清兵红甲不知想了什么办法,弄开了铁链,和同伴窜通数名同族袭击明军。
虽然被他们成功杀了一个,但很快引来明军。
一顿时火铳打下,将那波范围内,无论有没有参加的清兵三十多人,击杀一空,血流满船。
经此事后,再也无人敢有别的心思。
这些明军,可是丁毅的部下啊,都是杀人狂魔,我大清的克星呀。
硕讬想到自丁毅起兵以来,大清国与他屡战屡败,没有一次胜仗,损失折将无数。
当年金州一役,更是被其一把火烧起上万人,震惊整个大清勋贵,从此清国闻丁而色变。
北沟一战,千炮齐发,大清勇士死伤无数,溃不成军,从此以后,清兵再也没有主动进攻过旅顺。
用皇太极心里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他们大清,已然被丁毅打怕了。
不知明军把我们要带到那去?
硕讬想到自己从此远离家乡,可能一辈子无法回到盛京,不知为什么,心里并没有多少伤感。
他从小和阿玛代善关系冷淡,小时候还想过逃离家乡,这次突然被明军所抓,离开大清,他反而有种解脱的痛快。
这样也好,再也不用见到那讨厌的阿玛了。
就在硕讬胡思乱想之际,前面的陆地越来越近,船速也开始下降。
随着和大员的距离越来越近。
“嘶”很快,船上的清兵们纷纷倒吸冷气。
只见前面港口无比巨大,沿岸全是密密麻麻的船只,还有很多挂着外国夷番的旗帜,很多船又大又高,比起他们见过的明军战船,不知大了多少。
港口进出船只如雨,穿梭不止,好一派繁华景像。
硕讬也不懂海上贸易,但看到这港口如些多的船和繁华的景像,就觉的大明朝不是这么容易被打下来的。
这么多船让他们大清造,恐怕十年也造不出来吧?
硕讬还以为这边全是大明的国土。
很快,他们的船队经过一只小船的指引,从港口上方单独进入码头。
那边有空出来的一条通道,明显是为明军专门准备的。
一路上他们看到有明军战船停在海边。
“好大的船,好多的炮啊。”木律等几个清兵都惊叫起来。
三级风帆战列舰台南号正停在岸边,好像在装卸什么,同样级别的一艘旅顺刚新造的南2号也停在边上的船坞中,虽然暂时只看时到有龙骨,也无比巨大。
这两艘船体型超大,火炮无数,两侧密密麻麻黑洞洞的炮口,看的硕讬他们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当看到上面有竖着乌龟盾时,他就知道这也是明军丁毅的船。
这丁毅居然在海面上有这么大的船?这么多的炮?
他想到在朝鲜打江华岛时,若遇到这种船,简直是一种恶梦。
硕讬呆呆的看着这些大船,脸上露出害怕和臣服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他们大清,永远也不可能造出这种的战船。
吱,砰,随着一声声响声,跳板连接到岸边。
硕讬看着前面,神色动容,表情震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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