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礼看过去,那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一身潮流的穿着,充满青春的朝气,可是他的眼睛为什么在紧紧盯着自己?为什么感觉似乎和他曾在哪里见过?那又瘦又高的身影,那清秀的容貌……田礼忽然如梦初醒,他难道是自己十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怎么越看越像?当初那个憨胖的男孩如今已经长了这么高了吗?
田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终于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冬子吗?”
“嗯,爸!”冬子的声音不大不小,没有任何情绪,而是非常冷静的应答。
自从田礼进屋,他就一直观察,儿时的记忆渐渐被唤醒,多少年了,他都不愿意去想他,不愿意和人提起他,他和母亲一样,对着田礼有一种怨恨,可是此时此时,他没想到出现在面前的父亲已经是个胡子拉碴、褴褛不堪的老人了,看见他对姐姐流露出那真切的关心和爱意,绝不少于任何一个父亲,他已经不复当年的样子,看上去白发苍苍、慈祥温厚,黝黑的面容和手上的老茧无一不宣说这是一个淳朴的老人,十年了,时光真的已经将他脱胎换骨了吗?
尽管母亲和姐姐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情总是难以释怀,但是冬子却狠不下心来,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十年未见的父亲,他终究还是带着好奇和一丝宽容而应答了下来。
血脉连结的父子之情让冬子的心中隐隐作痛,更让田礼瞬间流下了热泪,这声“爸”耽搁太久,十年了,梦中都无比期待的声音。
儿子此时犹如天降,就在眼前,田礼激动地站起来想过去拥抱一下儿子,可随即看见淡定的冬子,又不好意思的坐下,他才发现,孩子们长大了,变化了,可是自己还是一个乡下来的老头,肮脏、贫瘠,已经与儿子看上去格格不入。
“哎,哎!”田礼擦了下眼泪,高兴地应着,儿子还认自己就好,还认自己就好,高兴之余,转而又想起了女儿,瞬间心又揪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秋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秋子会躺在医院里,薛义成一直没有说,他也无从猜测,此时只好问冬子:“你姐姐……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到医院这儿了?”
冬子平静地说道:“没事,爸,她就是营养不良,你看我给她带了那么多好吃的,这两天好好补补就行了!”说着指了指姐姐床头。
田礼狐疑的看了一眼女儿,紧接着才发现床头桌子上确实摆满了水果、麦片、牛奶等营养品,自从自己受伤不能做重活后,秋子这几年一直是半工半读,肯定是为了省钱也舍不得吃点好的,所以才会营养不良来到医院里,这样想着,没有别的严重情况,让他稍微放下心来,以为女儿好好补充营养一定就会恢复身体。
田礼看了一眼冬子,终于开口问道:“冬子,这几年你们过得还好吧?听薛义成说,你妈妈现在生活不错?!”
“嗯,好!”冬子低下了头,伸个懒腰,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
“你也长高了不少!真是个大小伙子了!比爸爸强多了!”田礼有意想拉近距离,刻意的展现满脸的笑容,皱纹堆积起来,好似一脸菊花在绽放。
“呵!”冬子敷衍的笑着。
田礼只觉得一肚子话要问要说,可是面对儿子的状态,此时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在病房里都沉默下来。
静静过了一会儿,田礼觉得无比漫长,又脑袋空白,坐站都不是,冬子可能看出了父亲的窘态,率先打破沉默,问道:“你晚上怎么办?”
“我,我就在这儿看着你姐,这里条件也不错,我在旁边照顾着,她醒了还能和我说说话!”田礼赶紧回答。
“哦,听我姐说你身体也不怎么好,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在这里照顾就行,我在旁边的宾馆给你开好了房间,你先过去住,休息一下。”
田礼没想到儿子会这样有了安排,想想自己可能也照顾不好,还让他们顾及自己,既然这样,不如就听儿子的话,因此赶紧点头答应。
“你妈妈……她……挺好吧?”仍然不放弃的问了一句。
“挺好的!”提起母亲,冬子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哦,哦!”田礼感觉到儿子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于是把还想再接着问的话马上咽进肚子里,小声说着:“唉,挺好,那就好,那就好。”田礼叹了口气。
“你别多想!”
“没,没!”田礼也不敢多想,看见儿子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眼前,而且还能不计前嫌的肯喊自己一声“爸!”这就足够了,老天爷已经很厚待自己了。
田礼不知所措的坐着,过了一会儿,冬子不再说话,开始拿手机玩着游戏,父子俩又相对无言了片刻。田礼终于调整好了状态,静静坐下想了一会儿,从身上摸索出一些钱出来,数一数,把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放在秋子的枕头边,另一部分要塞给冬子,满含歉意的对儿子说道:
“冬子,爸爸只带了这么多,给你先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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