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还在接着骂,“老子看别的秀才照样给人抄书做账挣钱,怎么到你这里就不愿意了?”
“你要是不摆架子肯出去挣钱家里能吃粗米?陈寡妇能丢下老子跟别人跑了?”
“你踏马就是个废物!养条狗还能看家护院,养你屁用没有!”
杨大把陈寡妇跟人走了的账也算在了杨大宝头上,心中认定陈寡妇是因为家里没钱了才走的,
否则之前怎么不走?
杨大宝刚中秀才那会儿,村长特意请他到村学里帮村里的适龄孩童授课开蒙,每月有二两银子束修,
杨大宝非要摆谱端架子,嫌弃村学粗陋,村里的孩童愚昧粗鄙,不愿意去教学,
殊不知他自己也是村里孩童出身的,竟还瞧不上他们。
这会儿就算他想去,村长都不愿意了,村长请了同村的一个年纪大一些,有耐心的老秀才授课,
村学里的孩子们都十分欢喜,压根不会再花钱请杨大宝这个名声扫地的秀才去教学。
杨大一想起家里没钱进账,杨大宝还要端架子摆秀才的谱他就恨得牙痒痒,
他这两条断腿没钱连大夫都请不起!
他刚刚跟杨老头提了一下立刻就被他凉凉的剐了一眼,
说家里没钱,若是把钱花出去请大夫就没钱买粮食去逃难,要么残废,要么饿死,让他选一样,
他能怎么选,逃难时差点饿死的滋味他是体会过的,要不是遇上柳强,他们一家子都得饿死在路上!
门外的杨大宝猩红着眼,恨得咬牙切齿,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又重新进了厨房,
他知道红薯是可以生吃的,现如今也只能吃些这个垫肚子了。
红薯放得有些久了,皱巴巴的一点也不水润,还沾了许多泥块,
杨大宝捏着两根手指,嫌弃的拿起最上面的一个,
他从没自己动手洗过红薯,以往即便要吃也是钱氏洗的干干净净的送到他面前。
他的手是握笔的,怎么能做这种粗鄙的事?泥灰多脏啊!
可又不得不洗,要不然就得饿着,他已经饿得受不住了。
杨大宝哪里知道这只是刚开始,日后有的是粗鄙的事情让他做。
………
杨晚这边,撵走老杨家三人后的第二日,冯氏便亲自找村长提出要找个风水先生的事,
村长杨大林疑惑道,“不年不节的,找风水先生做甚?”
还有一点他没说,就是边境正在打仗,这附近的村子除了他们村还敢外出做事外,其他村子的人全都闭门不出,
这时候想找风水先生怕是不容易,即便找到了,人家也不一定敢来,毕竟仓河村离边境太近了。
冯氏神色有些落寞的解释道,“我要给孩子们的爹立个牌位,让他有香火供奉,不用再做孤魂野鬼。”
村长面色一正,担忧的看了冯氏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杨二不是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么?万一……万一哪一日就找过来了呢?”
虽然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杨二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多半是凶多吉少,
但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给家里人留个念想也好。
“杨二他……回不来了。”
说到这个冯氏便有些哽咽,“昨日老杨家那边的人找过来,我才知道,杨二在从军的第二年就已经战死,”
“官府有派人去村里送过信,杨二的死讯连同抚恤银被老两口瞒了下来,”
“杨二他……他当了这么多年孤魂野鬼,我不能再让他飘零在外了。”
“这钱氏!”村长闻言气得胸口起伏,“枉她是杨二的亲娘,做的事竟连猪狗都不如!”
“杨老头也是,他就这么放任钱氏胡来?管不住自己媳妇,任由她昧下银子叫你们孤儿寡母差点活不下去!”
村长是见过杨二从军后冯氏他们孤儿寡母过的什么日子的,自然万分痛恨老两口的做法。
冯氏克制住翻涌的情绪,语气带着恨意,
“村长有所不知,送信的官差先遇见的杨老头,是他跟钱氏密谋瞒下的!”
“什么?”村长神色诧异,
他刚知道这事的第一反应是钱氏那个刻薄的老虔婆在背后使坏,故意逼迫杨老头一起隐瞒杨二死讯,
这乍一听是杨老头故意为之倒叫他十分的意外。
“没想到啊没想到,杨老头看着唯唯诺诺的老实人竟藏的这么深!”
“也难怪,要不是有他的刻意放纵,钱氏哪能刻薄嚣张这么多年,说不定他在背后还推了一把呢,”
村长忍不住感叹,
“推个婆娘在前头惹人嫌,替他挡怨挡恨,他自个儿倒得了不少好处,真是看人不能看表面啊!”
随即拧着眉心想了想道,“立牌位这事也不一定要请风水先生,咱们杨家还有两位年长的族老,”
“两位族老先前也为咱们杨氏族人立过牌位,由族老给杨二招魂立牌比请风水先生要好些。”
“这事我来张罗,保证办的妥妥贴贴的,你也莫要太伤心,杨二在天有灵看见你们过得顺遂,定然也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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