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叹了口气:“这杨二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当年你们不认他,他在村里吃过一段时间百家饭,长大了总帮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干活,猎到好东西也总会分我们一些,是个知恩图报有孝心的孩子。”
“他回家后过的什么日子大家伙都心里明白,也劝过他实在不行就分出来,可这孩子实诚啊!拼命想让你们认同他,可你们呢?”
“说句不好听的,钱氏从始至终都没认下这儿子,更别说他的孩子们了!”
杨老头被说的抬不起头,想要辩驳什么又开不了口,毕竟是他的纵容,是他的睁只眼,闭只眼让钱氏越加变本加厉。
有位族老也忍不住了:“我当初若知道他会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做主过继给别人,起码现在还有条命在!”
这位族老在族里极有地位,辈分也高,属于德高望重的人,他一开口,钱氏吓得直哆嗦。
这族老要是真让杨老头休了她,随她怎么闹,那真是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的,他代表的可是整个杨氏家族,杨老头都不能唱反调。
见钱氏不再作妖,冯氏抹着眼泪继续说:“各位族老,虽说近年来年景实在不好,家家生活艰难,可都还有一口薄粥喝,又怎会到了卖女求存的地步,婆母分明是铁了心要二房骨肉离散呐!”
“今天卖的是三丫,难保明天卖的就是大丫了,我的三宝也被婆母作主过继了出去,再这样下去我们二房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求村长和各位族老可怜可怜我们二房孤儿寡母,求公爹给条活路,让我们分出去吧!”
冯氏哭得伤心,字字泣血。
村长和众位族老闻言都面露不忍,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满钱氏,且都或多或少受过杨二帮助,若是连他的妻儿都护不住,下了地府怕是没脸见他。
那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开口道:“杨石,分了吧。”
杨老头颓丧的低下头,族老既已开口,这事便基本定下了,只是他到底不甘心。
不知是气钱氏作妖还是气自己治家不严,还是气冯氏不再忍气吞声闹了家丑给各位族老看。
杨老头无力道:“分家可以,但只能分二房出去。”
若是整个家都分了,那他杨老头真成了笑话了,谁家父母在儿女都分了家的?
林氏咬紧了唇,手暗暗掐着杨三,希望他站出来说句话。
可杨三看着杨老头灰败的脸,终究是不忍心,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这时候,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杨大宝出现了。
“再有两月我便要下场考试了,若是分了家,老杨家的所有荣誉都与你们无关,你们确定要分吗?”
杨大宝看着冯氏,眼里没有一点对长辈的尊重,眼神倨傲。
他扒着二房吸血这么多年一直理所应当,觉得全家就该供着他,别说只是卖个丫头,就算丫头全卖了,只要能为他所用,都是应该的!
到时候他考中了,她们不也跟着沾光。
冯氏坚定的点点头,铁了心要分家。
她以前是有过好好供养杨大宝,将来儿女们有个靠山的想法。
可如今呢?还没等他考中,她的三宝被钱氏以节约粮食为由过继出去,三丫更是短期内被连卖两次,真到了杨大宝高中的时候,她身边还能剩谁呢?
杨大宝见冯氏点头,明显的不给他面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甩袖子怒道:“鼠目寸光!”
“你们若要分出去,便连亲也断了吧,免得到时候又扒上来,我们还得顾念亲戚情分让你们沾到光!”
杨晚默默为杨大宝的助攻点赞,她也想断亲,她也怕老宅的人上来攀亲戚。
族老们皱起了眉,这杨大宝真没规矩,长辈们在他不说请安问好,上来就插嘴,还拍板断亲,真不愧是钱氏的孙子!
杨老头不说话,似乎默认了杨大宝的说辞,族老们摇了摇头,这杨石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既如此,那就拿出个章程来,该分的分,把文书写清楚,我们做个见证,回头我将二房的户口和断亲文书一并交到衙门备案。”
村长拿出了纸笔准备,村里大大小小的琐事都是他在管,这套流程他也很熟悉。
钱氏听见要分东西又不淡定了:“分什么分?我养了她们孤儿寡母这么久,多的都掏出去了,没让她们赔就不错了,还想分家里东西?没门儿!”
“都要断亲了还分什么给她们?这家里所有东西都是大宝的,大宝读书要花大钱,没东西给她们分!”
林氏听见这话低下头去,轻抚了一下小腹,眼里的情绪看不清楚。
杨三不自然的摸了摸后脑勺,又轻轻拍着林氏后背安抚。
冯氏也不指望能分到什么,只要儿女们平安在身边,她就算讨饭也要养活他们。
杨晚握住冯氏的手,无声的给她支持。
“只要能分出去,怎么样都行,我只求儿女安康!”
钱氏撇了一眼冯氏,恨恨地说:“分了家,断了亲,别到时候又拖家带口的过来打秋风,你们就算饿死,我也不会施舍你们一点东西!”
“我们可不敢,钱奶奶别到时候打上门来要再卖了我就好了。”杨晚故作害怕的出声。
村长严肃道:“三丫放心,既断了亲你们便是毫不相干的两家人,老杨家若敢以任何手段欺上门来,大可告到我这儿,或是报官都可!”
村长看不惯钱氏那刻薄样,加上有意护着她们孤儿寡母故意说给钱氏听。
族老们也都点点头,这件事算是过了明路。
杨晚呼出一口气,终于是摆脱这伙毒瘤了!
村长三两下便写好了文书,由于不需要分田地家产,文书写得格外快,在众位族老的见证下杨老头和二宝摁下手印。
二房目前仅有二宝一个男丁,户主自然落他头上,摁手印也由他来代表二房。
断亲文书和分家文书皆一式三份,杨老头一份,二房一份,剩下的一份由村长收着拿去衙门备案再存起来。
这个家这才终于算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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