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趁着日头好,急忙把联名好的奏疏送了过来,李宁安也没耽搁,径直往谭彦霖的公房而去。
“呃。”谭彦霖皱着眉头,冷哼一声,“你是会想法子的,才刚授官没两月,翰林院的坏毛病全都沾染上了。”
语气颇有些严厉,李宁安嬉皮笑脸的应着。
又骂了几声把李宁安赶走,谭彦霖手拿奏疏冷不丁的笑了起来。
虽说自己要去抗雷,但新科进士联名上书这种事情放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小,但其中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凭着这次抨击勋贵的名声,过两年京察,他早已盯上的礼部右侍郎大概率会在廷推中落入他手。
京察是朝廷定期对在京官员政绩考察方式之一,同时也是朝中大佬政治攻讦的必备手段。
例如潘张之争,若不是威远侯这事,恐怕近段时间就会分出胜负,现在就只能拖到京察之时了。
朝廷已经正式确立六年一次京察的规定。
不同品级的京官考察方式有所不同,“四品以上自陈以取上裁”,而五品及以下官员通过当年的主察官考察后,依照官员政绩定为“八目”。
(考察,通天下内外官计之,其目有八:曰贪,曰酷,曰浮躁,曰不及,曰老,曰病,曰罢,曰不谨)。
依据八目,将考察结果定为四等,“年老、有疾者,致仕。
罢软无为、素行不谨者,冠带闲住。
贪酷,并在逃者为民,才力不及者,斟酌对品改调”。
四等结局最终彰示官员的去留与否。
不过对李宁安还是该骂就要骂,这次是好事,下次可就不一定了,适当的敲打还是必要的,他可不是什么都愿意担着。
从公房出来,李宁安兀自高兴着,谭掌院话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讨人嫌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出手做的。
谭彦霖忧虑的是京察,他想要从翰林学士任上调离,而李宁安则不同,翰林院自有它的考核晋升方式,谭彦霖是在翰林院升无可升了。
说白了翰林院就是一群老学究带着学生,没事发下声让人知道下存在,无疑是清流中的清流。
李宁安就指望着在翰林院熬些资历,然后就要么下放到地方为官主政一方做些实事,要么在六部或九卿之中寻个衙门任职,在朝中继续熬资历。
翰林院作为一个清要之地,官员们平日不会去过多接触衙门琐事,有更多的精力去治学以及锻炼处理政务的能力,积累自己的名望。
同时长期处于皇帝和中央官员身边,接近权要,耳濡目染,所获政治经验必大于其他非翰林官员,升迁的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也因此人们普遍认为翰林院为朝廷“养才、储才”之地,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众进士都争着入翰林了。
雍朝的文官考核官位升迁称为“考满”。
即为官三年有初考,再三年有再考,再三年有通考。
三次考试为期九年,考完即为“考满”,根据成绩分为“称职”、“平常”、“不称职”。
“称职”者则会得到升迁机会,官品会升一级或两级。
也有些人因成绩出色,第一次初考便得到升迁机会,但实在少数。
也有极个别人因为某些特殊情况,几个月便得到升迁机会,这些后面都会讲到。
于是,新科状元在翰林院勤勤恳恳工作九年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升迁。
他可以从从六品的修撰升为正六品的侍读或侍讲,虽然工作内容大同小异,但好歹是升官了。
就这样又过了九年,回忆起十八年前刚当上状元时的意气风发,我们的状元李大人又顺利获得了升迁机会,他可以从正六品的侍读或侍讲升为从五品的侍读学士或侍讲学士。
工作内容依然大同小异,但也有可能加个经筵讲官的头衔,从而有给皇帝讲课的资格。
就这样又过了九年,模糊地回忆起二十七年刚当上状元时的情景,我们的状元李大人再次顺利获得了升迁机会,从从五品的侍读学士或侍讲学士升为了正五品的学士。
而这个翰林院学士也是翰林院的最高长官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这期间可能会被同级调动,而要想从翰林学士再往上,剩下的官位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了。
于是需要等遇到某些位置空出来的情况,才有机会补进去。
经过上位官员的推荐,最终由皇帝做决定,这在雍朝称为“廷推”。
廷推成功,也就相当于入内阁了。
但是,整个翰林院那么多人,官位有限,每个人都要升迁,哪有那么多位置呢?
于是,詹事府和国子监等成为了翰林转迁之所。
例如我们从六品的修撰状元李大人,他在第一次升迁过程中也可能转迁到詹事府成为一样是正六品的春坊中允。
也可能连升两级成为从五品的春坊喻德,然后最终以詹事府最高长官詹事的官位入内阁。
此外也可能转迁到国子监,最终以国子监祭酒的身份入内阁。
再者也可能倒霉点,犯了啥事被贬到地方做官或者外转到其他衙门,相当于惩罚了。
顺带一说,詹事府最初设立的目的主要是负责太子的内务,包括记录太子的生活,加个太子三师什么的头衔教导太子读书等。
不过它此时已经便沦为了翰林院官员的转迁之所,非詹事府官员也有来负责太子内务的,属于是名存实亡。
明明白白的升迁考满之路李宁安心中自然有数,简简单单熬资历上升,那是什么人都会高兴。
可等李宁安迎来第一次升官就得九年后了,那时它不过二十七岁,尚属壮年,但下一次下下次呢!
一个青年官员最好的时光就磨没了,等到李宁安身居高位,心气早就跑光了,所以李宁安觉得这个制度必须得变。
他肯定是在翰林院待不住的,到时候要么转迁,要么就直接下放到地方历练,碌碌京官数十载,在李宁安看来真正得到练习的只是官场上的油滑。
处理完奏疏一事,李宁安可没空看弹劾影响,他们这类奏疏多半要被压几天,一切都要等皇上裁定对此事的看法决断,朝堂诸公们的态度反响同样尤为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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