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睡了。”林寻小声道。
“娘子也早些歇着。”李宁安道,“可还晕船,晕你就靠在我身上。”
林寻默默地依靠在李宁安的肩膀上,而李宁安则倚着灯光,仔细研读前人和现今有关治理水利的策略。
靖安十七年黄河自开封决口,而在庆宁年间,黄河也常常自陕州段决口,进而影响到河南各地。
既然自己要去治理黄河,那就一定要把它治理好,坐而论道、尸位素餐可不是他的性格。
夜深了,李宁安看着书卷,感觉后面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他抱起林寻,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再看了一眼谦谦。
与林寻相比,谦谦的睡相简直像个英雄,嘴角微微翘起,仿佛要展示英勇的风范。
林寻平时并不经常这样,今天这般可能也是因为晕船的原因吧。
......
李宁安一家乘坐着官船,挂着徐州同知的旗帜。
他们走的仍然是进京时的路线。
在运河上,李宁安还看到了其他官船,遇到官职高于他的,他自然要让道,而其他的民船和商船则必须让李宁安先行。
在这片运河上,最活跃的无疑是漕船。
读书时,李宁安就见过常德渡口来来往往的船只。
在整个大雍朝,漕运可谓掌握着经济的命脉。
估计漕工的数量应该也是百万级的,无数人依赖着这条水道来谋生。
这也是为什么朝堂上的诸位重臣如此强调首先疏浚河道的原因。
尽管李宁安接到的仅仅只是治理河道的任务,但那天他去潘府的时候,潘世同似乎透露出了想要参与漕运的打算。
不过他没有直接命令李宁安去调查执行,毕竟漕运涉及的利益和人数实在太多了,朝中的高官们哪个背后没有牵扯着漕运?
即使像潘世同这样强势的阁臣,也不敢轻易触碰这块巨大的蛋糕。
李宁安也隐约听说过,潘世同有将河道管理和漕运衙门整顿的想法,只是目前还没有付诸实践。
他知道,这是非常敏感的事情,其中涉及到的关系非常复杂。
当船经过河南时,所看到的景象与李宁安当年进京时完全不同。
当年李宁安进京的时候是冬天,河道非常平稳。
而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这几天船行的时候经常下雨,河水比冬天的时候涨得高多了。
当船行至徐州时,许多当地的河漕官员纷纷前来拜会李宁安。
李宁安没有急着下船,而是在船上刻意停留了一会儿。
然而即使如此,只过了短短片刻时间,各路官员就给他送来了很多礼物,加上沿途收到的礼物,大约有三千两银子之多。
河漕官员并不缺钱,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们擅长进行“雁过拔毛”的设关。
但是看到如此多的礼物,李宁安还是感到惊讶。
坐了这么多次官船,自然是与河工和漕工都打过交道,细细了解下就知道他们一年到底能赚多少银子。
这三千两银子足够养活多少人呢?
至于沿河官员为什么要送礼给李宁安就有待考究了。
虽然李宁安只是徐州府的同知,但河漕官员对河道的事情非常了解,他们早就听说了李宁安要帮助欧阳端治理黄河的消息。
河道的事情虽说是由河道衙门最终裁决,但河道问题由来已久难以解决,尤其近几年,皇上对河道问题特别不满意,河道官员的命运取决于河道的治理成绩。
虽然李宁安没有决策权,但如果他在欧阳端面前提出意见,这些官员也不会无动于衷,完全撇清关系。
塞些钱来堵李宁安的嘴罢了,治水归治水,衙门肯定拨款,但河道漕运上的猫腻甭打听就对了。
知晓他们的意思,李宁安并未多想,孝敬给了就拿上,不花就对了,但收是肯定的,不收他们怎么放心。
治水结束若未察觉河道漕运其中问题,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钱财一退我自收东西走人。
可若是附有旨意,问题必究,那可就怪不得他李宁安了。
李宁安乘船一路上经过大运河来到了徐州城。
徐州风景优美,而且还是两淮盐运的核心地带。
与南京相比,徐州的富庶程度不遑多让。
但是李宁安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徐州城中的美景,他不急着去漕督衙门向欧阳端汇报。
主要是担心欧阳端不在衙门,那样的话就白跑一趟了,已经差人去打听。
徐州码头离徐州府衙并不远。
作为徐州府的同知,李宁安觉得,自己的住所应该就在知府衙署这边。
记得宋逸光还特地来说过,徐州知府是他的远房表亲,按理来说李宁安到徐州后大概住在衙署,但看朝廷律令李宁安大抵是要去河道衙门办公,或许河道衙门会安排住所。
只是不知衙署后院有多大。
不过从之前自己见到过的县衙以及府衙来看,河道衙门以及州府衙署住下他们一家应该是没问题的。
而有些拥挤也是肯定的,毕竟这边宅子的大小与京城的三进大宅院可不能相比,还要供不少官宦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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