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
工地上不再传来工人工作时的叮咚声,机器的轰鸣声也已停止。
居民楼的灯光只剩下三三俩俩,整座城市进入了寂静状态。
医馆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道缝隙,一道消瘦的人影从门缝中钻出。
那道人影穿着宽大的黑色雨披,帽子挡住了大半张脸,下半张脸上还戴上了黑色口罩,完全看不到这人的长相。
雨披之下穿着的是一袭长度几乎到脚踝的长衫,脚上蹬着一双布鞋。
他手上拎着几个硕大的袋子,袋子上印刷着惠民超市的LOGO,里面装着满满登登的各式速食食品。
他行走的方式很是奇特,紧贴着墙面快速行走,遇到路口时先是探头看一眼,确定没人之后疾速冲过马路,抵达马路对面后继续贴着墙面行走。
每走出五十米左右,都会猛地回头往身后一看,随后观察四周。
这道人影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直街后,忽然往左一转,踏上了一条小路。
就在这个人影转弯后三秒,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蹑手蹑脚地按照刚刚那道人影行走的路线前进。
小路起初很平整,越走荒草越多,走到最后荒草足足有半人高。
荒草的尽头是一座废弃的房屋,二楼已经坍塌了一半,整座房子被爬山虎给占据,完全找不到其门窗的位置。
这道人影将手伸入爬山虎之中一番摸索,似乎找到了门把手,吱呀一声后一丝微光从爬山虎后面传出,人影飞快闪身进去,又将门给关上,那丝微弱的光芒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房子里面也一片漆黑,唯一算得上光源的是从卧室门缝透出来的那点点亮光。
来人放下手中的袋子,脱去身上的雨披,摘下口罩。
用簪子固定在后脑勺的长发、精致打理过的山羊胡以及那一身水蓝色长袍,此人赫然是医馆里的老中医。
将雨披挂到墙面上,老中医走过去拧了拧卧室的门把手。
门没有锁,轻易就拧开了。
卧室里面的布置很简陋,只有两张行军床。卧室中央摆着一个简陋的木柜子,上方放着一个瓷盘和一整包蜡烛。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瓷盘上点燃着一支蜡烛,这是房子中唯一的光源。
靠里床的行军床上半躺着一名看不出年龄的男子,体重高达三百多斤,一身肥肉压得行军床吱呀作响。
他的须发很长,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清洗过,须发不仅油腻还板结成一绺一绺,散发出阵阵恶臭。
男子手上拿着一个苹果4S,听到开门声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发现来者是老中医后,又将视线放回到手机上,嘴上非常随意地说了一句:“爸,过来了啊。”
老中医看到男子这副模样怒不可遏,直接开口训斥。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答应我的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呢,你就是这样子改过自新的吗?”
男子嗯了两下表示听到了,继续把玩着手机。
或许这样子的场景与对话发生过无数次,老中医也厌倦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直入正题。
“前两天我碰到开业时候治疗的第一对夫妻的,听起来像是开了个公司赚了不少钱,开口就是月入百万,接着就说还想要个长得像他的孩子。
我不清楚他这是不是在暗示着些什么,这次碰面之后我心中一直有一丝不安,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这个话题引起了男子的些许兴趣,终于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但是男子感兴趣的是前半句话。
“哈!就他那没有子弹的枪,还想要长得像自己的孩子,下辈子吧。”
说罢男子伸手抓了抓腰间的肥肉,顿时一阵肉浪翻滚,行军床吱呀响个不停。
老中医等了半霎没听到儿子的下文,抬头看向开心玩着手机的儿子,越看越觉得陌生。
自己那努力谦虚,充满上进心的儿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呢。
“我打算做完手上这一单,就换个地方。我们在海市待了七年了,有些太久了。”
“嗯,你说换就换吧。”男子胡乱点了两下头,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
哎。
轻叹了一口气后,老中医将大门后的几袋速食食品提到卧室里,脱下长袍,躺到靠近窗子的行军床上。
但这一夜他都在辗转反侧,不曾入眠半刻。
他回忆着来到海市生活的这七年,从来到海市的第一天开始回忆,并没有在记忆中找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希望这次是我多想了吧。
废弃房屋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后,那个跟踪老神医的寸头少年接连打了不少哈欠。
这荒郊野外的蚊子很多,但他怕惊动到房子内的人,硬生生忍住这股麻痒没有动弹,脸上都被蚊子叮出了三四个包。
‘这老东西怎么进去之后就不出来了,该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吧。这房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才让他每次出门都那么鬼鬼祟祟的,前几次跟踪都被他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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